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诱君欢(201)

身后,被推了一把,牢门哐一声阖上,力道之大,连脚下都在颤抖。

这,是为什么?

风妃阅惊愕,清灵的眸子突射出几分惊恐,这是怎么了?

为何,迟迟不见君阅的身影?侩子手已经开始准备,明晃晃的刀子划过风妃阅眼眶,折射出她面上的惊恐,她小嘴微张,世界,在眼中由清晰转为模糊,晃动的冰冷,使得她心中的那份坚定不移,慢慢坍塌,直至轰的一声,天崩地裂。

夫妻缠 149 抄斩充军

天,黑了……

照在身上的,却是温暖。

是什么暖了双肩,又冷了我的心?

眼里,一块块破碎,怎么都拼接不起来,脸上有冰凉滑过,伸手抹去,好像是下雨了。

“行刑!”

“老爷,老爷——”

大夫人使劲摇着身前的囚柱,“是我对不起你啊,养了这么个女儿……

侩子手赤着上身,一把大刀被喷上烈酒,围观众人兴高采烈,一个个踮起脚尖观看。风妃阅望着皇帝,对方的视线却落在刑台上,双手被捆绑的君老爷也不知哪来的气力,突然就撞开边上的侍卫,快步朝着铁笼而来。

她隐约感觉到一种死亡的气息接近,君老爷疾步如风,身后的侍卫匆忙反应,也已追了上来。风妃阅钉准原地的脚想要向后退去,却听的一阵剧烈,‘砰——'

两名侍卫面面相觑,追赶的脚步停下来。

“我……”君老爷身子瘫软,靠着铁笼慢慢向下倒去,“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我……不会……”

头上全是血,猩红之色将满头的苍白染遍,身下,那妖娆多姿的色彩汇聚成一团,朝着笼内大汩大汩的流窜,风妃阅来不及退让,眼看着鲜血蔓延到了脚边。她一个趔趄,满身的冷汗。

“老爷——”

哀鸣声,痛呼声,一下响彻整个刑场。随着齐刷刷的刀子落下,那片古老的青石面像是祭台一般,被人的鲜血洗刷。台下,胆小的人已抱做一团,先前的喧闹似乎在此刻静止。皇帝依旧面无神色,拔了君家这根毒刺,却并未让他觉得有些毫轻和,反而,更沉重了。

她看着他走下露台,一步步过来。侍卫将君老爷的尸体拉走,皇帝不顾脏污,沾着仇人的血,站到了笼子前。

风妃阅等着他说句话,退后的脚步来到他面前,举目凝望,她想起了厉王爷所说的话,如今想想,是啊。她怎么就能确定,那名被毁了容貌的女子便是君阅呢?方才,她突然有了答案,是因为信任,他要她信他,风妃阅从未怀疑过其中的真假,她没有那个意识,孤夜孑怎么可能会骗她呢?

可,如今,该斩的人已经斩杀,皇帝要想昭告天下,无异于,已经错过最好的机会。

信任,却偏偏是这二字,将她伤的体无完肤,这最为讽刺的二字,像是一把利剑,没有给她痛快,却是一刀刀凌迟。

皇帝的沉默,让风妃阅豁然明了,浓密的睫毛上凝聚起水珠,真的,是下雨了。

雨下的并不大,打在脸上唯有冷的感觉,却不疼,边上的侍卫不敢上前,只能远远望着,生怕风妃阅有所举动。

“你让我今后,还能信谁?”这世上,还能有信任么?

“阅儿。”皇帝压低声音,却见她摇了摇头,语气坚决,“我不是。”

孤夜孑神色受伤,再度换来的沉默,让风妃阅心痛不已。在悬崖下,他能将唯一生的机会留给自己,可是江山同她,他放不开手的,却不是自己。牵起她的那双手,这回,选择了将她推出去,犹如万箭穿心的痛楚席卷而来,让她不得不接受这般事实。

记得,孤夜孑同她说过,你比不上我狠,是因为,你还没有经历过一件足够能让你狠下心的事。

她现在才知道,这样的事,足可让自己牢记一辈子,像是烫在身上的烙印,除外,你以血肉模糊的新伤去掩盖。

氤氲的视线,男子的身影却越来越清晰,依旧是她熟悉的五官,可是,她却不认识了。风妃阅害怕地摇着脑袋,看不见了,自己是不是瞎了?那个摔落悬崖之时让自己趴在他身上、那个陪着自己垂钓、同她双剑和鸣的男子去了哪?不是他,她断定不是!

“孑,我把你丢了……”风妃阅泣不成声,她的软弱,她的无助,统统呈现在那一张惊恐万分的小脸上。

我把你丢了……

孤夜孑忽的一手落在牢门上,心口疼的抽搐起来,额上,青筋直迸,陌辰吏眼见他弯腰,心中已明白个七八分,刚要上前,却被陌修适时拉住,摇了摇头。

“皇上——”边上侍卫眼见不对劲,皇帝一手撑着囚柱,将身子勉强站稳后,冲他们摆摆手。

风妃阅双手掩面,指缝间流溢而出的,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胸口处突然被撕裂,她双手紧捂着,将上半身压下。小脸煞白,就连唇上都没有一点血色,大口大口的喘息后,眼泪顺着面颊,划过痛彻心扉,掉落了下来。

“阅儿,你没有把我丢了,我还在……”孤夜孑忍着痛,大掌顺着囚柱的间隙,伸进去,带有厚茧的掌心贴上她面颊,风妃阅惊愕回神,眼中,却已然换了一种神色。她同他一样,将右手伸了出去……

“皇上,当心——”侍卫生怕有变,急忙惊呼。

孤夜孑一动不动,他的阅儿,怎么可能会伤害他?

他抚过她倔强的下巴,想要开口说,我还在,我不会让你有事,最后,再相信我。

然……

女子,一刀却划开了那尊王的脖子。

猩红蔓延,孤夜孑没有感觉到疼痛,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风妃阅依旧熟悉的眼眸,另一手,抚上脖子,血,酴醾在男子高贵的玉色板指上,渗入……五指掌心,终身相刻。

“我把他丢了,你不是,不是……” 风妃阅收回手,掌中,紧紧地抓着那把小巧的水果刀,她走到边上,顺着铁笼子走了一圈后,蹲在中间。双臂将自己环起来,害怕的,一个劲颤抖。

“皇帝,再不上路,便要迟了。”西太后出声提醒,刑台下,千万百姓噤声,翘首以待。

厉王爷望着囚笼那具蜷缩在一起的身子,平静的面容下,却在极力隐忍。

侍卫们大步上前,跪了一地,“皇上——”

这一刀,划得并不深,斜开的口子却依旧狰狞,孤夜孑松开手,任凭鲜血汩汩而下。

“这下还了得,”东太后惊呼,面色却并没有丝毫的紧张,“竟敢当众刺杀皇帝,一并在这斩了倒干净。”

孤夜孑眸中透出几分狠戾,扫过的视钱更是令人不寒而栗,风妃阅始终不再看他一眼,维持着僵硬的姿势,不哭,也不再闹,仿佛已经认命。

天空中,细雨蒙蒙,片刻功夫后,突然飘下几片白茫。

“雪?”有人不信,扬起面容,阴晦的天色只看见一片片雪花犹如鹅毛般飞散下来,“怎么会下雪呢?”

是啊,开春已久,这种天气,怎么可能下雪?

民众面面相觑,白色的雪花落下来,打在肩头,刑场上,血流成河,极致的艳丽将白雪皑皑深吸进去,浓重的血腥味,好像更浓烈了。

“莫非,这下的是六月雪?”

“怎么可能,现在还不到六月,再说了,天降六月雪,乃是民间有奇冤发生,君家罪恶昭彰,怎可能是冤枉?快别说了,一会被皇上听见,活该你倒霉……”

冰冷的雪落在她手背上,那种凉,几乎渗入到骨子里去。

皇帝将身子让开,李公公心领神会,即刻宣布启程。

冗长的马队顺着一线朝北方驶去,坚固的铁笼隔开那人山人海,孤夜孑站在露台的最高处眺望,脖子上的伤口,血腥而恐怖。明黄色的龙袍被染红,九爪金龙浴血似要翱翔,风妃阅的后背弯成一种绝望,看在眼里,难以重负。

“叛国之人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