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诱君欢(215)

皇帝一反手,将她皓腕扣住,明黄色的龙袍被染红,半边身子像是淌在血水中一样。女子被抛出去老远,正好撞在风妃阅身前的那张网中,孤夜孑看也不看伤口一眼,步子沉重,像要将地面踩出一个个空洞,“你不是她。”

聚在眼角的冰凉,突然就承栽不住,向下淌,风妃阅忙用于去擦拭,她听到皇帝字字清晰,从嘴中吐出,“她会伤我,却不会杀我。”

心里忽地一阵抽痛,她想起了当日刑场之上,自己将他脖子划开的那一刀,浅色的疤痕犹未退去,触目惊心。

女子挣扎下,手中的刀子举在耳畔,想要上前再作攻击,风妃阅双手紧握,身前的网竟在瞬间消失不见,她突破重围,一手搭土女子肩头。对方动作停滞,在未来得及转头之际,脖子便被嚓一声扭断。

孤夜孑望着闯入的女子,她一袭白衫透满脏污,袍角被树枝荆棘拉出条条狼藉,手背上有明显的血痕。风妃阅掩饰地摸上脸颊,见面纱并未掉落下,这才稍稍安心,刻意忽略去他身上的伤,转身就要离开。

“阅儿——”

风妃阅下意识摸上小脸,孤夜孑紧追一步,“就算你蒙着脸,我也知道是你。”

她背对而立,天色早已暗下来,林中气候不一,寒如冬季,“我并不想见你。”她断然回绝,眸子扫过先前走来的路,才不过一转身,就迷失了。

孤夜孑见她不肯回头,当下便要上前,步子才跨出那么一步,突然整个人失去重心,竟是慢慢向下沉去。风妃阅听到动静,转身就看见他已经被地下泥土吞噬半个身子,一人见宽的沼泽已淹没至他腰部。

惊恐地望着这一幕,皇帝也知道这东西的厉害,全身不敢动,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不断下沉。

“不要动,”风妃阅急忙提醒,“越动只会沉得越快。”她当机立断,右手劈下一根茂盛的树枝,将一头送至孤夜孑面前,“快,抓着它!”

皇帝艰难伸出右手,风妃阅整个人向前栽去,差点被拉下,“抓紧了!”她两脚使劲向后蹬,吃力地将他朝自己身前拉过来。孤夜孑感觉双脚被钉住一样,身子侧着过去,下半身却纹丝不动,“阅儿,你赶紧松开!”

风妃阅咬牙,半个字不说,连光洁的前额都憋的通红,双手用力一拉,不知怎的,面上白纱突然掉落下来。她一惊,来不及掩住,霎时全身冰冷,如置冰窟。孤夜孑望着昔日娇颜被毁成此番模样,当下,面上掠过震惊,风妃阅难堪地闭上眼,气息不稳,微微喘息,“不......要看。”

胸膛巳被掩埋,孤夜孑感觉到呼吸不畅,四面八方像是有什么拼命挤压过来,“你的脸,我已经记在心里,阅儿,松手,这座林子诡异奇特,我们看来是很难走出去。”

“就是很难走出去,我才要拉你上来,”风妃阅分出几分神,认真望了孤夜孑一眼,“我害怕寂寞,拉你,并不等于救你,我自有我的考虑。”

听着她的冷言冷语,孤夜孑不怒反笑,可事实残酷,须得面对,自己置身于这片沼泽中,依靠风妃阅的力道,休想要他拉出去。女子犹在坚持,却不料那泥潭越陷越深,她左脚前方的地面突然坍塌,风妃阅身子趔趄摇晃下,差点栽下去。

孤夜孑艰难吐出口气,很多话积压在胸膛,他知道时间不多,待到想要开口时,才知无语凝噎。

手上动作坚决,风妃阅一抬眼,见他似要松手,忙地脱口而出道,“你若放手,我便跳下去。”

孤夜孑望向她认真的小脸,冷毅的嘴角轻松勾起,如卸下重担那么自在,心头拂过安慰,修长的五指握紧后,在风妃阅一个用力中,慢慢松开。她猝不及防,在男子完全放手之际,人狠狠栽倒在后头的草地上。

两边失衡,孤夜孑被沼泽吞噬至脖颈,风妃阅爬起身,意识中,不容她再有什么别的考虑,毫不犹豫奔向前去,身子一跃,犹如落雪那般轻盈。皇帝眼眸中被这白色给充斥的满满当当,只听得‘通’一声,袍角在半空中张开,形同天网,由于冲击力极大,风妃阅瞬间被沼泽各噬,孤夜孑单手打开,五指错位她的肩胛,想要将她向上托去。

这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当日在巷崖边的抉择,风妃阅一手按在孤夜孑手腕上,“为什么,每次我们两人面对生死的时候,你会那么毫不犹豫?”

他侧脸肃穆,转过头来说道,“阅儿,我从来没有犹豫过。”托着的力道将她往上送去,沼泽没有过下巴,几乎将他的话也淹没。

风妃阅抿下嘴,反手紧握住他肩胛,眼中闪过一种誓死,看着令人禁不住疼惜,孤夜孑将她拉向自己,整个世界,在女子的眼眸间旋转,“阅儿,我有不得不背负的责任,只有在你我之间,我才能放下全部,抛开身后的江山,生,与死,一点都不可怕......”

最后的话,被吞噬入泥沼,风妃阅双肩仿若被压上千斤重,整个人不断下沉,先前的明亮在眼前逐渐消失,室息的恐惧袭遍全身。她双手无意识挥舞,泥潭中,如救命稻草般,她紧紧抓住了孤袤孑沉下去的手,眼泪和苦涩,都己经看不见,胸腔处像是被撕裂,挤压的难以呼吸。

无力的手指突然动一下,回握住她的手,十指交扣,连骨头都磕的疼痛。

风妃阅恍如隔世,猛的一下睁开眼睛,却依稀见到有火光。这里......她动一下,身边传来男子痛呼的呻吟,撑起身子,入目的还是那片熟悉的林子,她低头一瞅,只见身上并未有泥沼的脏污,像是做了场梦那么不真实。林子的中央,那巨大的沼泽却分明还在,漩涡犹如猛兽的大口,触目惊心。

孤夜孑后背靠在树干上,双目睁开,神色有些难以置信地瞅向四周,这一切分明不是梦,可他们又是如何脱困的?风妃阅转身,视线同他不经意交汇,她望了他后背一眼后,双手将自己袍角撕开,上前替他包扎。

幸好这一刀刺偏了,没有正中要害,孤夜孑将长衫退至腰间,风妃阅仔细在他肩胛处打上个结,“好了,血应该止住了。”

“我们怎会在这?”

她两手在衣服上擦拭,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醒来的时候就这样了。”

“不要怕,”孤夜孑大掌将她柔荑裹入掌心,“很快就能出去了,”风妃阅手指硬,瑟缩一下后将手抽回去,环叠而起,放在膝盖上,皇帝见她仍有排斥,适时补上一句,我已经命人将整片林子都砍了,不用多久,我们就能出去。”

风妃阅没有说话,出奇的安静,孤夜孑忍痛上前,却见她转过头来,目光疏离,冷漠的嘴角抿下,微微展开,“出去了又怎样,你是皇帝,而我,只是名在逃囚犯,你应该清楚,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阅儿,当日刑场上,我本想中途将你救出,可侍卫来报......”风妃阅垂目,浓密的睫毛下,双眼敛起,她平稳情绪后,以侧脸对着他。

“我全心对一人,必也要他全心对我,’风妃阅望向他,疲倦的小脸上隐有伤痛,他的话,并未让她心中有所松懈,反而是,更为沉重,“你中途安排好的这一切,那刑场上的突变,你也事先知晓了?”

孤夜孑俊脸无奈,“我不想瞒你,在前一日晚上我才知晓。”

风妃阅嘴角无意识轻勾,她站起身,留给他一个背影,“你终究不信我,你是怕我临阵变了主意,就不能治君家的罪了,是么?”

“阅儿——”孤夜孑懊恼,想要跟着站起采,“事关重大,我不能让两宫太后握住一点把柄,君家不除,身系的却是千万百姓,我没有后悔的余地。”

风妃阅咬住下唇,皇帝扶着树干起身,站在她后面,“前一表,我走入地宫,却发现哑奴己死,而君阅更是不知去向,我心中有所猜测,必定是有人捷足一步,猜出了你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