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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险入戏(121)

作者: 长街旧人 阅读记录

果不其然,昂德的情绪好似倾泻的沙砾,一发不可收拾。

他眼中细碎的光亮逐渐汇聚。

慢慢在眼眶边研磨成了泪。

昂德很少会把自己的脆弱完全展现出来。

可是太苦了,太无可奈何了, 在过去的数年间,他无法像面对梁雯一样同任何人说出自己的这段过往,不想也根本不能, 无力更改的命途像是一张质地结实的塑料袋,紧紧兜在他的脑袋上, 窒息感不断涌来。

极具悲痛的情绪在里面反复酝酿。

在他的心理上侵蚀出了一个个的破口。

负面情绪不断倒灌进去。

像是一柄锐刃。

日久经年,轻而易举地凿穿了人心。

梁雯懂这种痛苦,甚至可以说是感同身受。

“没事了, 没事了,还有我在。”

她抬起手指, 想替昂德拭去眼泪, 不想反倒是她自己先哭了出来,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个不停, 很快地鼻尖就泛起了红。

梁雯太心疼, 心疼到无法自抑。

昂德用指节帮她抹去泪痕, 如同每一次的惯有安慰, 他最大程度地倾身, 让梁雯靠在自己的肩上,一遍接着一遍地抚摸她的头发,一个又一个的亲吻落在方才手指触过的地方,而后与她头挨着头,静默不出声。

他们早已将信任交予彼此。

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足够读懂对方。

所以此处无声,胜过有万千言语。

“程之朗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以为是在对我行善。”

即使情绪已稍平复,可一提及这个与他血脉相连的罪魁祸首,昂德还是无法真正保持时过境迁的平和,他咬紧了牙关,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挤,恨不得要用最体现内心愤怒的词汇来描述。

“可明明他才是苦难的最根源,当初是他隐瞒在先,欺骗在前,哪怕是旧事重提,都无人苛责过他的半分不是,反而施加在我母亲身上的那些真假参半的诋毁和肆意妄为的强权,足以毁掉她的一生。”

程之朗从未直面过他自己的错误。

起码昂德没有看到,也没有听到他的哪怕一句抱歉。

他甚至不许昂德常去见莫嘉娜,只说多看无益,还频繁地更换疗养院,莫嘉娜经过多轮治疗,毫无起色,甚至越来越严重,原先还能依稀认出些人,保持住短效的记忆,现在则喜怒无常,完全成了个疯子。

程之朗就是个薄情寡义的感情骗子。

他打温情牌,笼络人心,实则心比石头还硬。

昂德自然看不惯他这样的虚伪做派,很长一段时间都刻意与程之朗对着干,只要听到他说东,就一定偏要往西,这是极为幼稚的报复手段,但可悲的是,昂德除了用这种方式,再无他法能撼动分毫。

哪怕能让程之朗有片刻的烦心、恼怒。

昂德都觉得前头十数年的艰辛能抵消掉分毫。

“我一直以为程之朗是无所畏惧的,可他不过也是个可怜人,竟然也有要顾忌的。”昂德在说完这句话后,做了一个小小的停顿,所谓的可怜并不是什么悲悯,而是一个恰如其分的形容词。

程之朗要顾忌的,自然是许家。

还是那种如猫见了耗子似的本能逃避。

那日找上门来的男人,是程铮霆的舅舅。

不苟言笑,冷硬面孔,三言两语间就能哽得程之朗说不出来话,许、程两家早已是共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程铮霆的舅舅并不在意撕破脸,所以只能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程之朗一退再退。

这个男人同样是个狠角色,心肠更硬。

他并不完全相信程之朗,或者说他有自己的办法。

昂德从那天起,就发现自己处于密不透风的层层监视中,大街上、学校中、甚至是在自己的房子里,都布满了眼线,昂德一开始以为是程之朗做的好事,后来却得知,这全然是许家那个男人的手笔。

程之朗也无可奈何,只能让昂德暂时忍让。

这也是昂德第一次直面强权的可怖。

原来当年他母亲被逼到那样走投无路,只是这些有钱家族随便动一动手指头,就像是对付他这个野路子来历的私生子,根本不值得多费心思,先掌握动向,如若胆敢搞小动作,有的是把柄能拿捏住他。

稍微对比,就能看出程铮霆没少学他这位舅舅的手段。

甚至于连昂德这条命,他们都没放在眼里过。

所以昂德想活下去,就只能做个对他们没有威胁的人。

他不读商科,反而半途出家学起了艺术,随随便便糊弄课业,等着程之朗想办法用人情找故友,让他顺利入学法南艺,进入大学后,昂德更加肆意妄为,买机车玩摄影,成天不见人影,不喜欢的课程就压着及格线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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