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倒是不像边上的马一般吵闹,只是马蹄不住地踢踏着地面,马头伸出栅栏外,一边低鸣着,一边往外面看,眼里带着担忧。
“啊哟,祖宗,您就不要像其他笨马一样了呀,小的真是安抚不过来。”
马夫是个小伙子,如今忙得焦头烂额,对着踏雪求饶道。
忽然踏雪嘶鸣了一声,只见宋衡带着陆瑾走来,看到这般情形,于是问“多久了”
马夫以为得要吃落挂,没想到宋衡没责备他,于是连忙回答“大人,有一天了,好不容易安抚好,又闹腾起来。”
宋衡见这马夫还有未尽之言,便道“你若有话便说吧。”
马夫擦了一下头上的汗说“大人,人人都说动物比人敏锐,马更有灵性。小的曾听家中的老人说,若是动物平白不安起来,定是有事要发生了。”
陆瑾听他一说,似乎想了起来,“好像是有这个说法,厨房边上的井也浑浊了,蚂蚁忙着搬家,感觉像是有天灾。”
这年头天灾都不是不能随便挂在嘴上的,因为常常会跟帝王仁德扯上关系。
不过宋衡走南闯北行兵打仗,却不认这个说辞,他更相信马夫口中口口相传的智慧。
他上前拍拍爱骑的脖子,抚摸着踏雪的脸,安抚道“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踏雪蹭了蹭他的脸颊,表示亲昵,那眼中的焦虑虽一直未消,却平息了不少。
“真有灵性。”陆瑾赞叹道。
宋衡说,“我进宫一趟。”
他示意打开踏雪的马厩,牵着踏雪翻身而上,回头对陆瑾说“你注意安全。”
宫门还未下钥,然而快了。
宋衡站在宫门口,看见前面有两个人影先行进宫,便问道是谁
“是钦天监的两位大人。”这个时候来,必然是要事。
而宋衡却心中一动,征兆已是明显,想必钦天监已经感受到了。
“国舅爷,您还进宫吗”守门侍卫问道。
宋衡点头,然而在掏令牌的瞬间,忽然地面传来一阵强烈的震动,伴随着巨大隆隆声,让人险些站都站不稳了,踏雪直接抬起前蹄,长长嘶叫起来。
那一刹那,侍卫们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踉跄地跑离城门。
“地,地龙翻身了”
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尖叫后,此起彼伏的哭喊跟着而来。
远处,不甚结实的房舍轰然倒塌,冒着尘土飞扬,众人纷纷跑出屋子,大吼着,尖叫着,哭泣着,茫然无措地跟亲人拥抱在一起。
城门下的护城河水位并不高,可如今却翻涌着溢出了河床,仿佛为这场地震助威一般,声势浩大。
自然灾害之下,人显然无比的渺小。
此时此刻,宋衡勉强牵住爱马,他想离开,可刚迈出一步,震颤的地表饶他武力强大也难以正常走动。
最终他稳住身形,面朝着家中方向,眼中是浓浓的惧意和后悔。
不该来的。
强烈的震动似乎短暂,可犹如一个世纪之长,等震颤稍弱,宋衡当机立断翻身上马,他脑海中如今只有一个念头,一个人。
踏雪似乎感受到主人的焦急,跑得极快,一身黑色如闪电般穿梭在街上,小心地避开哭嚎不止的人群,后面,前面俱是哭喊之声,听在耳里揪心不已。
平日里转眼就到的国公府,不知为何那么遥远,宋衡紧张的握着缰绳,口中不断催促踏雪,终于到了府门口。
宋衡直接骑着踏雪闯进大门,叫喊着“阿瑾阿瑾”
国公府的房子,特别是主要的院子都是用上好的木材精心搭建,在这强烈的震动中也并没有倒塌,只有些亭子,石桌和常年无人的老房因年久失修倒了。
宋衡踏进院子,沿路却没有看到人,他想了想,终于朝一处校场而去,那里是国公府里最大的空地。
“马上点一下人数,看看周围还有谁不在,会不会没有逃出来,不在的立刻报给我。”
老远听到陆瑾的吼声,不大的校场站满了人,陆瑾将国公府上下都集结在这里。
宋衡听到他的声音,顿时一颗吊在嗓子眼里的心落了下来,他喉咙干涸,似有火烧,握着缰绳的手忽然有些颤抖,这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想要落泪的感觉。
生离死别,第一次他体会的这么深刻。
他翻身下马,拨开人群,外围的下人见到他立刻让开了道,很快,他就见到了听着汇报的陆瑾。
只见他的头发有些凌乱,眼中还带着后怕,可是眼神坚定,给人一种很可靠的感觉。
似感受到一股别样的灼烫目光,陆瑾一抬头,见到宋衡
“宋槐你将下人分成几队,将失踪的人沿着国公府各宅各院一一排查,虽然强震已经过了,余震可能还会来,所以注意安全。”陆瑾定定地看着宋衡,快速地吩咐完毕之后,不等对方回答撒腿往宋衡跑去,刹那间两人拥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