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像日志(173)

这次的剧本正常了，是个搞笑类的短片，他在跑步，路上看见美女摔了个四脚朝天，美女惊讶得掉了手里的袋子，狗粮蹦出落在他身上洒落在他周围。狗粮吸引了狗狗们的注意力，小公园里所有的狗狗都朝他冲来，汪汪地叫着，争夺着狗粮，而他被压在狗狗们身下，艰难地冲美女“嗨”了一声。

郊区公园一角场景已经布置好了，前边的场景过得很快，可最后狗狗们围上来这一幕，难度太高费了很多时间。狗粮哪有剧本里写得这么有吸引力，家里娇养的狗狗有时候吃个饭还会把肉干和蛋黄先挑走，剩下的狗粮都不肯碰。

现场的工作人员不得不用肉干把十几条狗引过来，引着它们到李沉身边，再试着用肉干诱惑着狗狗往他身上坐。

十几只狗大大小小都有，被肉干引诱的好巧不巧是最大的那只哈士奇，四十多斤的大狗，蹦到他胸口上，压得李沉一坠，表情痛苦得可真了，摄影师的摄像机过来他赶紧“嗨”，“嗨”完躺平，被二哈压得严严实实不太想动。

“狗狗们都很喜欢你呀！”有个工作人员跟他说。

怕是我身上全是肉干味闻起来很好吃，李沉心道，被吃完肉干的二哈舔了半张脸。他推开二哈刚想爬起来，又被只泰迪拱了腰。

李沉：“……”

广告拍摄完成后工作人员在现场收拾，他先走了。出来看见梁助理在公园凉亭里看电视剧，准备很充分，奶茶蛋糕还有两个充电宝，悠闲得仿佛来这里野餐。

他其实很想问梁助理这算不算摸鱼，但看梁助理无框的眼镜、优雅的低盘发和一身笔挺的职业套装，就没敢问。梁助理像他印象中那种坐办公室学历很高工资很高的女白领，是让他觉得很有距离感只敢仰望的人，他不太敢跟梁助理说话。

“夏老师说晚上带你去饭局，”看见他出来，梁助理结束了摸鱼的愉快时光，说正事。

李沉嗅了嗅自己身上的肉干味，应了一声。

如果抛开自己的不情愿，夏泠对待她养的宠物一向很慷慨。这次饭局是夏泠帮他牵线的资源，正经谈交易又免不了某些心照不宣规则的饭局，四五个投资人团团坐，带着各自亲近的小艺人，谈谈各自的投资，联系联系交流交流，若是方便，推一推自个儿最近捧的人。

李沉敬着酒陪着笑，兴致却不是很高。像一出荒诞剧，灰白的角色们在舞台上表演着无声的默剧，他看着，抽离在外，像是局中人，又像是局外人。他们在置换资源，也在置换宠物，李沉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女艺人从原先的金主身边换到了新的金主身边，也有另一个投资人跟夏泠要他。

被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色眯眯地打量着，他嫌恶地皱了皱眉，愕然抬头，但没人会在乎宠物是怎么想的。

“现在还不行，我还没厌呢，”夏泠喝着酒笑着拒绝了。

像是从溺水的池子中被解救出来，他骤然松了一口气，可之后是更为令人窒息的困局。

夏泠帮他要了一个言情偶像剧的男配角色，项目才刚启动，具体哪个角色没定，但确认了一个位置。回去的路上他看着车窗外灯影阑珊，不发一言。

“你怎么又给自己划了一刀？”回了屋，夏泠摸着他包扎的纱布的手臂挺遗憾。

“夏老师，”他上前了一步，第一次主动地去迎合去讨好。

他完了，他知道的，那个名为李成功的人彻底地碎成了片。

“今天真乖巧？”夏泠惊讶了一瞬，很快明白过来，他怕了啊，眼神里空荡荡地，像个木偶一样。

“不会把你送出去的，”夏泠摸着他脸跟他说，享受着他的主动。你看，之前一直不甘不愿的，这不是学得很好吗？她自己教出来的小孩，太满足她的喜好了。

只是这样偶尔来一次是享受，多了就无趣。她不能把他眼里的光给灭了。她有过太多没有灵魂的木偶了，一味地乖顺着讨好着她，等待着她抛出资源与合作。

当人有了名声地位和金钱，就很容易陷入空虚，而当她再也写不出歌来的时候，她的人生还剩下了什么呢？

所以他这么个异类出现在舞台上时，就很容易吸引人的目光，并非流水线出来的精致玩偶，也没有接受过任何的规训，像野花野草一般蔓长，坚韧又充满生命力。没人教过他在舞台上要怎么说话怎样对镜头怎样表现，他的行为往往是“不合规矩”的，他的表情又丰富多变，可就是这样，才有趣，才好看。那些规训过的爱豆练习生有哪个敢大汗淋漓地在草地上飞奔，扭曲着脸扛着三百斤的胖子就为那一点点胜负？

而他又什么都不懂，懵懂地肆意生长，热烈风华到她没忍住出了手——像是在编织一团蔓长的野花野草，令她的控制欲占有欲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