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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顶(119)

当他回到府中,便见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坐于案前,正在斟酒。

“丞相大人可算是回来了!让云盈好等。”

洛照江眉心一颤,快步来到她的面前,压低嗓音道:“你怎么来了! 不是跟你说最近别再来我府中了吗?陛下对我这个丞相甚为忌惮,要是再被陛下知道你我过从甚密,我还有命活吗?”

云盈低头一声冷笑,“一个凌子悦,让陛下大开杀戒,让后宫的皇后憔悴,还让堂堂丞相战战兢兢,我对凌子悦还真是佩服的紧啊!”

“你还提凌子悦做什么!当初要不是你在我这里煽风点火,太后娘娘要对付凌子悦我怎么可能不尽全力阻止!如今洛氏一族已经是陛下的仇人了!我这个丞相的脑袋指不定明天就不在自己的肩膀上了!”洛照江神色紧张,若是可以他巴不得将云盈扔出去。

云盈却不紧不慢道:“看来丞相大人也看得清楚自己的处境啊?”

“你……什么意思?”洛照江心中一顿,只怕这云盈在谋划什么要拖自己下水了。

“如果陛下还是陛下,丞相大人别说官职了,只怕脑袋也是迟早不保。你真的想要就这样吗?你真以为陛下会顾念亲情吗?历朝历代天子,需要的时候就扶植外戚,不需要的时候就斩草除根,丞相真的不明白?”

洛照江倒抽一口气,恍然之间心绪缓缓沉淀下来,“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如今朝中大部分能征善战的将领还有三十万的兵力都被调拨到北疆对付阿依拜穆了!帝都兵力淡薄,正是我兄长成郡王的好机会!”

“你……你疯了!这是篡位夺权!你……你……”洛照江看着云盈的眼睛,惊讶到说不出话来。

“丞相,人为刀俎你为鱼肉!陛下对你动了杀心,你觉得自己能撑到几时?”云映身体前倾,她的目光极有力度地撞入洛照江的眼中。

洛照江恍然大悟,咬牙切齿道:“怪不得你要煽动我对付凌子悦!因为你知道若凌子悦出了事陛下必定会记恨我!你这是故意要离间我们甥舅!你就是要逼陛下对我动杀心!”

“丞相大人,此时明白也不算晚,至少你知道自己的处境了。”云盈得意地一笑,“你是要赌一把呢?还是做待宰的羔羊?”

从云澈将自己与洛太后的私生女找回来的那一刻,洛照江就知道云澈已经知晓他并非云澈的亲舅舅更加与当朝太后有染,杀他是迟早的事情,与其终日惴惴不安确实不如赌一把。

洛照江狠狠将手拍在桌面上,咬牙道:“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云盈唇上的笑意缓缓扩大,“很简单,只要丞相大人将你知道的军中机密及时告知我与兄长,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这有何难!大事若成,成郡王作何打算?”

“届时我兄长称帝,丞相大人自然高枕无忧坐在你现在的这个位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再不用忧心忡忡,岂不美哉?”

“甚好!”

“现在已经有精兵从成郡国出发前往帝都,路途中也有几个诸侯王相应,现在最要紧的便是速度,速战速决不给云澈调兵遣将的时间,等到那三十万大军还没回到帝都,就江山易主了。”

洛照江点着头眯起眼睛,越发觉得自己押对了。

“只是在这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做。我要让云澈在失去帝位之前,就痛彻心扉!”

107、戳破的秘密

“你什么意思?”

“丞相大人不知道吗?明朔离开帝都之前,曾经秘密抽调了一批心腹去守护一个人。”

“什么人?”

“什么人不重要,反正过不了多久,丞相你也会大吃一惊。得而复失的痛哭,我要云澈好好尝一尝!”云盈扬起头来,唇上是残忍地笑意,“这世上的秘密都是火,那些为了把秘密藏起来而做的事都是纸,这纸是永远包不住火的!”

数日之后,皇后云羽年的寝宫来了访客。

“娘娘,盈郡主前来拜见。”

“云盈?”云羽年蹙起眉头,“她来做什么?”

这是云羽年成为皇后之后第一次见到云盈。她们本是表姐妹,镇国公主也曾笑说她们二人长的还有三分相似,但终究彼此并不熟悉。

云盈缓缓而来,这个女子眉目流情,媚眼如丝,像一株摇曳的蔓枝,延生出撩拨心绪的花。

云羽年细细端详着她的一举一动,常人多半会想若是这样的女子入了后宫将会是怎样的魅惑,而云羽年却知道云澈从来钦慕的都不是妖艳的花。

“云盈叩见皇后娘娘。”

她匐下的身姿显露出谦卑的姿态。

云羽年垂下眼帘,她知道如今的成郡王蠢蠢欲动,云盈在帝都之中四处联系耳目,云澈不料理她也只是以不变应万变。

“郡主请起。盈郡主前来,应该不单是来看望本宫吧。”

“娘娘的眼睛倒是越来越透彻了。”云盈望了望左右,云羽年便知晓了她的意图。

“你们暂且退下。”

云羽年挥了挥手,宫人们尽皆退下,只于她二人凝目相望。

“听闻陛下对娘娘敬重有加,每月必来探望,无论哪里的贡品,最好的总是先给娘娘送来。哪怕是已经为陛下产下一女的明妃也不如娘娘这般得陛下的看重。”

“你到底想说什么?”云羽年暗自一笑,心道这女人怕是要来挑拨离间了。

“云盈知道,娘娘并不看重陛下的爱幸,入宫多年未有所出娘娘也依旧宠辱不惊,可见娘娘心中并没有陛下。”

“云盈,你可知道你这一番言论,足以让本宫将你杖毙于此!”云羽年不怒而威,皇后的气势浑然天成。

“娘娘心中可还惦记着凌大人?”

云盈笑着问。若不是当日凌子悦被洛太后逼死,云羽年的宫人向宁阳郡主禀报说皇后娘娘终日呆坐于窗前不吃不喝,云盈死都想不到云羽年中意的竟然是凌子悦。

这就是一场笑话,云羽年对凌子悦的感情比起自己眷恋云澈更为荒谬可笑。

她要彻底捅破这道伤疤,她要这个坐在皇后位置上的女人比自己更可怜。

“放肆!”云羽年几乎坐起身来。

凌子悦已经去了,云羽年不想他的名声因为自己受到任何损害。

“娘娘莫要激动,云盈本是想告诉娘娘,凌大人还活着呢。娘娘就不想去看看她过得好不好?不想知道她有没有想起过你?”

“你再胡说本宫便唤人将逐出宫去!”云羽年死死扣住扶手,心脏狂跳起来。

“娘娘生气了?”云盈可惜地摇了摇头,“娘娘可知道帝都城郊云恒侯府的别院?娘娘可要早点去,若是晚了,凌大人恐怕就不在那里了。”

“出去!你给我出去!大胆云盈,竟敢在帝宫之中狂言乱语,实在该死!”

云羽年的呵斥声响起,宫人们尽皆入内将云盈围住。

云盈的唇角露出一抹笑,毫不在意云羽年的盛怒,极有风度地后退离开了她的寝宫。

“这不可能……他还活着吗?明明……”云羽年闭上眼睛,肩膀止不住地颤抖。

她永远记得那一日宫人们告诉她凌子悦被太后以鸩酒赐死,云澈亲口向她承认一切的情形。

她的梦碎了,她的心也碎了。

云盈说这么些荒谬的话,到底为的又是什么?她的心怎么可能拼回原样?

但即便这样,云羽年的心中燃起一抹莫名的希望,尽管她很清楚,云盈对她说这些绝对不怀好意。

她叫来自己的贴身宫女秀川,暗下决心无论发生什么,她都要去云恒侯府在帝都城郊的别院一看究竟。

此时的凌子悦身怀六甲,行动虽有不便,却并没有成日端坐屋中,每日明湛都会陪着她在院中散步,又或者舞剑来为凌子悦解闷。

由于云澈正在谋划围击戎狄之战,不能经常前来探望。有时入了深夜,云澈来到别院时,凌子悦已然熟睡。他不会吵醒她,只会静坐在她的榻边,看她睡的好不好。窗外投射的那一点微弱的月光,云澈却能将凌子悦看的清清楚楚。她何时蹙眉,何时想要翻身却不得,他都不留痕迹细细照料。直到天色微光,云澈才赶回去早朝。卢顺看在眼里,都觉得有云澈憔悴了许多。

云映每日都会来为凌子悦诊脉。他们鲜少说什么,凌子悦知道她与云映的一举一动都会事无巨细地传到云澈那里去。

多半时候,云映会陪着凌子悦下棋。下着下着,她若是乏了睡着过去,云映便会为她披上薄被。

此时的凌子悦睡颜宁静,云映倾□来微微一笑。她的眉眼近在咫尺,他能毫无顾忌将她看个通透。他明白她的不安,诞下云澈的子嗣意味着为了这个孩子她必须进入帝宫陪伴君王侧,她的自由她的人生都成为注定。

即便他现在什么都不是了,他还是云映,他会守在她的身边,哪怕不能保护好她,他也会看着她,他要她好好的,永远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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