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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顶(22)

“禀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与凌子悦在寻找羽年的时候,偶遇几位正准备去北宫池中放河灯的宫女。太子听闻若在乞巧节放下河灯,心愿就会得成,于是倍感好奇随他们去了北宫的乘风池。见到那些宫女们都如此诚心,太子也心动向一位宫女买了河灯。待到那宫女将河灯制好交予殿下时,已然月上云梢。”

“那澈儿许了什么心愿?”洛皇后故意问道。

宁阳郡主也跟着询问。

云澈语塞,放河灯的人是凌子悦,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告诉过他许的什么愿望,叫他从何答起?

“澈儿?”洛皇后有些架不住了。

凌子悦忽然低着头一副想笑又不敢笑出声的模样。

“凌子悦,你说。”洛皇后太了解自己的儿子,此时能解救云澈的只有凌子悦。

“禀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说那日他弄坏羽年的纸鸢之后,羽年伤心了许久,之后又再未寻找到心仪的,于是从此就未曾见过羽年放纸鸢了。但是殿下觉得,放纸鸢时的羽年笑的最开心,于是他许愿……”凌子悦瞥了一眼云澈憋红的脸,故意不再说下去了。

事实上云澈与凌子悦提到纸鸢之时,说的是云羽年一直叫嚷着要宫女帮她放纸鸢,纸鸢若是跌落了她便责打宫女,实在是没有教养自私至极。

“哦,原来是这样啊,澈儿,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啊!”宁阳郡主眉弯而笑。

洛皇后赶紧接道:“唉,你让澈儿承认他为了羽年去放女孩子才会放的河灯,不是要他的命吗?”

“误会解开了就好!我还以为澈儿有多不喜欢我们羽年呢!原来是喜欢的紧啊!”如今走到这一步,宁阳郡主也不可能轻易放弃云澈,既然凌子悦都给了她台阶下了,不论真假,她也不想深究,更何况洛皇后是完全站在她这边,凡是都看她的脸色行事,何必因为小孩子之间的不和闹僵呢!

云澈闷在那里不说话,明明是他的生辰却还要在这里计算着如何说话,如此累心,云澈越发讨厌云羽年了。

好不容易家宴开始了,承延帝、洛皇后还有宁阳郡主与云羽年都去到镇国公主处用晚膳,在镇国公主面前云羽年倒是显得知书达理,云澈越发嫌恶起她与她母亲一脉相承的虚伪了。

凌子悦自然未能列席,她回到了太子宫,在自己的寝居中安静地看书。

直到深夜,她走到窗边探出头去,这才看见星河自高高的天际垂落,如此美妙。

“子悦……”云澈在锦娘的陪伴下回到了太子宫,只是他回去的不是自己的寝殿而是凌子悦的寝居。

“殿下!”凌子悦起身行礼。

云澈不满意凌子悦的称呼,扬了扬手遣散了宫人们。他坐在凌子悦身边,随手拿起那些书简,笑道:“怎么,现在看起《诡兵之道》来了。我都后悔为你誊抄这些书简,你成天看书都不理睬我了。”

他拉起凌子悦走向窗边,“就想同你看看星河。”

“啊……今天是乞巧节。”凌子悦仰起头来,“只可惜众星纷繁,都分不清楚牛郎和织女了。”

云澈倚窗而立,不知是否因为身担太子之职,责任与权重使他看起来愈加成熟,举手投足之间有了与承延帝相似的稳重,一双朗目将苍穹包纳。

“子悦,我听过许多民间传说,但觉得最不可理解的就是牛郎与织女的故事。”

“为什么?那只是个民间传说罢了。”

“是啊。”云澈的额头靠在窗沿上,笑道,“不明白为什么天河滔滔将他们分开,他们却还要执着在一起。长久的痛苦只为片刻相聚的愉悦,那样真的值得吗?”

“被你这么一说,我也发觉自己不明白了。”

“但是现在又羡慕起来了。子悦,你说我会遇到那样一个人吗?一个让我如此执着的人,一个让我一世倾心的人?”

凌子悦垂下头来,“阿璃,那样的执着会很辛苦,我宁愿你永远都不会有。”

“我困了,子悦。不想梳洗了,反正父皇也知道我今日疲累,特意告知太傅明日休息。”

“那就睡吧。”凌子悦知道,他的路只会越来越疲惫,而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陪伴他多久。

两个多月之后,有特使向承延帝告发南平王云映私自造书,书中言论大为忤逆。其实书中不过搜集了来自民间的诗词歌赋,颇有意境,却被断章取义呈送到了承延帝的面前。承延帝龙颜大怒,下昭命南平王云映回到帝都交由尉府受审。

早课结束之后,锦娘便告知云澈与凌子悦这个消息。

“什么?”云澈顿觉不可思议,“映哥哥怎么可能著书忤逆!一定是有人诬陷他!”

20、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

凌子悦手中的书简落下,散落一地。

“锦娘,审讯此案者乃何人?”

“是……卫尉林肃。”

“林肃?我听说此人忠于职守,为官清廉,定能还太子哥哥清白!”云澈安慰道。

可是凌子悦却连连后退,直到背脊抵住了书架。

“不……陛下这莫不是要置南平王于死地……”凌子悦倒吸了一口气,神色慌乱起来。

“置于死地?”云澈蓦地明白凌子悦的意思,倘若承延帝有意放云映一马,又为何会如此轻易就下旨令其返回帝都受审,审理此案的还是执法凶猛的林肃。

“父皇……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南平王始终是长子,也曾经被立为太子……而殿下年少,当初拥立南平王的大臣中有不少有权之势,倘若有居心叵测之人挟南平王以令诸侯对殿下不利,近日听闻几个诸侯郡王都派了使臣前往南平与云映交好,你可知道这其中用意?”

云澈倒吸一口气,低下头来沉声道:“是不是与镇国公主有关?”

“那是自然!你我都知道她想要辅成郡王上位,最重要的就是在你登记之后给你制造麻烦让你看清楚必须有成郡王帮你。这些诸侯郡王围绕在云映四周,即便云映没有野心,也会成为一面大旗……陛下是在为殿下您剪除一切威胁,不留一丝后患!”

云澈没想到云映有今日之祸竟是因为自己,“难道我云澈是平庸之辈,一定要踩着亲兄弟的鲜血才能前行吗!我这就去请求父皇,求他……”

云澈才刚走出一步,锦娘便张开双臂拦在云澈面前,“殿下,您不能去!”

“为何!”云澈咬牙道,“你是担心我触怒父皇,他会降罪于我吗!”

“不错!”锦娘正声道,“殿下此去,不但不能帮到南平王,也会将自己拖入泥潭,根本无丝毫用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映哥哥他……”

“去请丞相,他之前是太子太傅,是向着南平王的!也许他能想办法救到南平王!殿下不宜亲自去见他,不如写信于他,请他帮忙!”凌子悦思度片刻道。

云澈不由分说便写了封书信交由锦娘。

锦娘接手时,云澈忽然停住了,“锦娘,若是你将此事告知母后,我将再不复信你!”

“倘若锦娘要将此事告知皇后娘娘,又何必多此一举让殿下知晓。当日锦娘施行洛娘娘的计策,也不过是想对付程贵妃,从未想过加害南平王。今日南平王有难,锦娘自当全力救他!”

“锦娘,我与你同去!”凌子悦正要随锦娘而去,却被锦娘拦住了。

“你是殿下的伴读,若是你去了,那么谁都知道是殿下的意思,若陛下得知必然迁怒殿下。此事不宜拖延,锦娘会尽快将消息带回来。”

凌子悦只得等在太子宫中。

她一整日都异常宁静,端坐于案几前,面前的书简摊在那里,云澈知道她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从小到大,即便是云澈拆穿凌子悦身份的时候,她都冷静到令人无可奈何。

这一次,她真的害怕了。

很快就到了午膳时间,桌上的菜肴都是凌子悦爱吃的。明明早课之前她还对云澈说今日晚起了早膳没用完就去上课,早课还未结束肚子就在咕咕叫了。但是此刻,凌子悦连提起筷子的欲望都没有。

云澈在心中自嘲地一笑。

从前他就知道,云映在凌子悦心中的地位是特别的。她喜欢他。就算云澈不是女子,但是每每看见云羽年痴迷自己的神态,云澈便能隐隐体会到凌子悦那隐秘的女子心事。

“子悦,就算不想吃东西,喝点汤可好?”云澈轻声道。

“不了……我想就这么待着……”凌子悦的手指握着衣角,她鲜少这般紧张。

看她的模样,云澈也没了胃口。午膳放凉了,云澈便挥了挥衣袖令宫女们将其撤下。两人相对而坐,这是第一次他与凌子悦之间如此安静。

这样的安静对于云澈而言是无尚折磨,凌子悦低垂的眉眼,抿起的嘴唇,偶尔沉重的呼吸,这些都是为了云映,一个几年未见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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