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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顶(60)

锦娘叹了口气道:“娘娘,您也不是不知道,陛下在朝中就只有洛大人和太傅容少均得以信任,心有抱负却又施展不得,心中的郁闷能找谁诉说呢?”

“那可以找他舅舅啊!他舅舅难道不会为他分忧解难?”

“凌大人毕竟与陛下年纪相仿,也最了解陛下的心思。陛下从凌大人那里能听见自己想听的话。”

“那他总和凌子悦在一起也不是个办法!宁阳郡主那边已经在催陛下与云羽年的婚事了,陛下登基快两年了,却还没有立云羽年为皇后,宁阳郡主要是再去镇国公主那里煽风点火,再不然与成郡王联合起来,你以为陛下的帝位坐的稳吗?若是凌子悦真心为陛下好,他就该劝劝陛下,早日大婚!”

“哎哟,这么一大早太后就不高兴,我还以为是为什么呢,不就是陛下与凌大人秉烛夜谈吗?”

洛太后一回头,便看见了自己的弟弟洛照江。

洛照江向洛太后行礼之后便以眼神示意锦娘,锦娘随即带着宫人们离开。

“怎么了,你是要说什么还得屏退左右?”洛太后起身倚坐于案边,拍了拍案几示意洛照江坐下。

“姐姐啊,你没听说陛下下诏令选拔贤良吗?而陛下中意的策文论述的全是以文御武的弊端,姐姐,弟弟这么说您明白了吗?”洛照江睁大眼睛问。

“不就是一帮读书人妄议朝政正好对了陛下的胃口吗?”

“唉,姐姐!”洛照江拍了拍桌子,压低了嗓音道,“镇国公主极为尊崇以文御武,满朝文武有几个不是以此为依据巩固自己势力的?可是陛下这次偏偏点中那些与之相悖的学子,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能撼动镇国公主,掌握真正的大权吗?”

听他这么一说,洛太后顿然醒悟了。

“姐姐,在这后宫之中,您本来才是主人,可镇国公主一直压在您的头上,您心里不憋屈吗?这朝堂之上,镇国公主夫家也比我们姓洛的舒坦,别人封侯弟弟我也封侯,可这侯与侯之间的差别,你我心中清楚的很!”

洛太后一把抓住洛照江的手,紧张道:“那……你都能猜到陛下的心思,镇国公主历经三朝又怎么会猜不到?她会不会对陛下……”

“那是必然的!只是要看镇国公主能忍到几时才出手罢了!所以陛下一定要尽快迎娶云羽年,将宁阳郡主与我们栓在一起。镇国公主就算看在宁阳郡主的面子上,万一陛下没有赢得大权,至少不会连皇位都输掉!”

“那……那我这就去劝他……要不让陛下别再搞这什么科考了……”

“这科考一定要做,若是陛下真的赢了,姐姐才能得以翻身啊!姐姐与我去劝陛下娶云羽年,陛下只会越听越烦,只有凌子悦。他陪在陛□边长大,这话该怎么说,怎么劝,他比我们要拿捏的稳妥啊!”

洛太后一向对洛照江言听计从,他这么一说自然觉着有理。

晨起,宫人们为云澈更衣早朝。凌子悦早在宫人入内之前整理好衣衫,待到云澈戴好帽冠,云澈便挥了挥衣袖,“都下去吧。”

“是。”卢顺低着头,带着宫人们离开了寝殿。

凌子悦看向云澈,“陛下,时辰不早了,不如……”

云澈却淡然一笑,伸手轻轻为凌子悦整理起帽冠。

“陛下……”凌子悦心惊,哪里有为君者为臣下整理帽冠的?

“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又变回去了?”云澈笑了笑,指尖掠过凌子悦耳边的那一缕碎发,“好了,我们走吧。”

殿门之外,日光倾洒而落,云顶宫的楼阙在晨曦之中熠熠生辉。

凌子悦离开云顶宫已经过了晌午,他的马车行驶在帝都热闹的市集之中。路过一家翰瑄酒肆,驾车的仆从回身道:“大人,要不要去那酒肆尝一尝他们的酒?”

“怎么了?莫不是你嘴馋了吧?”凌子悦好笑道。

“大人有所不知,在陛下开科取士的盛举之下,不少有学识的青年才俊都聚集到了帝都。而这翰瑄酒肆虽然小,但酿制了一种独特的清酒,名唤瑄酿,吸引了不少士子啊!”

“哦?是吗?据你所知都有谁常在这里饮酒的?”

“这个……”仆从抓了抓头,“大人,小的能记住的也只有庄浔……对了,听说那欧阳琉舒也经常在这里饮酒,每饮必醉!”

欧阳琉舒?

凌子悦心中一动,望向那看起来有些简陋的小酒肆。帝都虽然繁华热闹,但它在这片繁华之地实在太不起眼了。凌子悦经过这里无数次,都未曾留意这家小酒肆。难不成它还真是这帝都城中的沧海遗珠?

55、欧阳琉舒

“好,我就去品一品这里的酒。”凌子悦下了马车,缓缓走入那酒肆之中。

这家酒肆如同她想象中那般并不是很大,但却意外的整洁。竹片悬挂于窗沿之上,随风摆动,发出悦耳的声响。鼻间扬起淡淡的酒香,并不十分浓厚,细嗅之下方觉得怡人,仿佛连心神也跟着那酒香摇摆起来。

靠窗的位置,有三、四名学子坐在那里,不知道谈论着什么。其余两桌都是闲散的客人。凌子悦略微环顾四周,她今日穿着简单,但明眼人一看便知道她定然出身富贵之家。

小二热络地迎了上去,“这位公子初来小店,请坐请坐!”

凌子悦微微一笑,“听闻你这里的瑄酿口感十分独特,本公子很想尝一尝。”

“好嘞,要不先给公子您上一壶,再来些小菜佐酒?”

凌子悦点了点头,小二兴匆匆地离开了。

此时,凌子悦才注意到酒肆的角落里,竟然还有一张案几,而案旁躺着一个人。他的半边脸在阴影里,身上却正好被窗外的日光晒着,应当是正在午憩。

酒上来了,凌子悦轻轻抿了一口,酒液自舌尖而入喉,起初微凉,可婉转来到舌根时方觉一丝暖意。凌子悦笑着看执起酒杯看了看那清澈的液体。

虽然没有见到那个长篇大论的欧阳琉舒,能饮到这样的美酒也是一桩幸事。

那几个靠窗的学子仍然在高谈阔论,他们讨论的是当朝到底应该以文御武还是文武分治。

凌子悦不由得发出一声轻笑。

其中一个学子注意到凌子悦一直在聆听他们的谈话,此时凌子悦的表情自然引起学子们的不悦。

“这位朋友,见您方才的表情,似是对我等讨论的问题有高见,还请不吝赐教。”

看似彬彬有礼的提问,只怕凌子悦说不了几句就会变成唇枪舌战了。

“几位兄台请不要误会,在下只是记起有人也曾讨论过这个问题,今日又听到相似的辩论,觉得巧合罢了。”

“听过相似的辩论?在哪里?他们辩论可有结果?”

凌子悦浅笑道:“这不过是个自相矛盾的问题罢了,需得结合实际国情,否则无论怎样辩论,都不会有结果的。”

“如何自相矛盾,如何结合国情,这位公子还请明说。”

凌子悦在心中思量该如何解释。毕竟她也是从宫中听来的。当年开国七大功臣中的端临侯与金素侯就为此讨论过。端临侯认为马背上得来的天下不可能在马背上守住,且臣子尚武容易擅权,德化天下才是明智。而金素侯确认为若是军队都被文人掌控了,那岂不是纸上谈兵,若遇强寇入侵,一只绵羊率领的一群狮子又能有什么作为。端临侯反驳道赵云谦也是文人出身,运筹帷幄靠的本就是头脑而非蛮力,正是以文御武的表率。两人探讨的激烈,最后被元光帝终止了这场庭辩。

但君王想要保住自己的江山万年自然希望天下臣民都如同学子这般恪守君臣之道手无缚鸡之力,但时至今日面对戎狄自然会产生无将可用的境地。凌子悦如何直言不讳向他们解释这其中的矛盾呢?

“啊——”一直躺在角落里的男子伸了个懒腰直起来。

他砸了砸嘴,似乎还没睡醒,略微低着头,“像这样到底是鸡生蛋还是蛋生鸡的问题你们辩论不觉着浪费时间吗?”

“你……什么是浪费时间?”

那名男子终于抬起头来,凌子悦望见他眉目虽似有倦意,双眼中却又一股精力,他唇角笑意慵懒,摇晃着站起身来到凌子悦面前,行了个礼。

“凌大人安好!”男子起身时身形摇晃,好不容易站住了,却又向后踉跄。

“诶!”凌子悦一把拽住了他。

“大人?”学子们惊讶了,凌子悦怎么看都是个年轻后生,竟然被称作“大人”?

“这位兄台,你喝多了。”凌子悦好不容易撑住了对方,扶着他在自己身边坐下。

学子们也嗤之以鼻,“欧阳琉舒!你别仗着自己比我们多读了几年书就成日洋洋得意!听说你写上书的时候都成日喝的烂醉!等到陛下知你为人,看你还狂不狂的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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