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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和亲嫁暴君(18)

作者: 钱十冠 阅读记录

记忆中断的前一刻,她站在卧帐门口远望灯火通明的朔北大帐。

高高的帐顶被照得通红明亮,似有火焰欲冲破迸出。帐顶下的贵族们碰杯庆祝,豪放的笑声不绝于耳,仆人们小心地端着食盘酒器进进出出,肉食酒奶将帐内的狂欢推向高峰。

“中原运来了牛羊和过冬衣物,汗王又从大余人那儿抢来了俘虏和奴隶,他们都很高兴,可木儿亲王拉着汗王要给他庆祝。”竟珠在沈鸢耳边说。

这时候扎那从帐内钻出来,一手提着一个人,大步踏上草地走到星空下,扔麻袋似的把一男一女扔在篝火堆旁。

他抬起头咧开嘴,浓密胡须下是不太整齐的牙齿,像野兽的参差利齿,在月光下闪烁凶残的光芒。

像早上那样,扎那在冰冷的月色下再次抡起拳头,对准被他俘虏的两个大余部平民施行胜利者的权力,借着酒劲把早上积攒的怒火憋屈一并宣泄。

草原上就是这样,人口与财物通过征服的方式实现互通。今日你战败,你就成我的奴隶,明日我战败,你就做我的主人。

是以朔北的贵族们端着酒杯搂着姬妾纷纷走出来围观,对扎那教训大余奴隶的方式视为平常,甚至还在连连喝彩。

沈鸢沉默地远望这一幕,寒风袭袭直入骨髓。

可能这样的生活方式,与这样的人们相处,真的会成为她下半生的常态。

她又回忆起皇后娘娘的笑容,站在云端俯视低微众生,亲眼送她上路,得意的笑容,冷酷的笑容,无所遮掩。刚进宫接受加封时皇后的亲切热情,如今再想起已变得虚伪可憎,只怪她当时阅历太少,竟然认不清!

突然间,一阵极刺骨的寒意骤起!沈鸢忽然感到远处人群中有一双眸子缓缓转过来,冷光如穿云箭破空而来直抵沈鸢额前。

是岱钦汗王,看到了她。

岱钦亦在围观,这次他没再出手制止扎那,但也不曾喝彩,只抱臂而立面如冰霜冷眼旁观。

他注意到远处的沈鸢在静静观看,转过脸,冷肃威严的目光定在她的脸上,好像要把她的脸定住、攥紧、再捏碎。

沈鸢的心在那一刻急剧跳动,扭头回了卧帐。

是的。沈鸢都回忆起来了。

此时她不是被困什么洞穴里,而是正身处梦中,被人沉沉地压制着,像是鱼儿搁浅沙滩得不到湖水。

沈鸢想挑开梦境的帷幔进入现实,只刚一伸手,黑暗中有什么倏地侵入冲破层层帷幔,朦胧的意识里赫然放出光明!

“你…”

沈鸢的眼前出现岱钦模糊的轮廓。

像是在被野兽捕猎,被捕获的猎物不能动弹,伏在下面等待致命一击。但捕食的过程从来漫长,必然要被翻来倒去观察尝试,以便猎者寻找最佳部位加以享用。

这对沈鸢来说简直难熬。

脑海里出现了扎那姬妾倒地生命消逝的画面,出现了篝火旁的大余女人被扎那击打的画面。

她现在不就是那些女人!

“放开我!”

呼叫声脱口而出,沈鸢下意识地想要抗拒侵袭,用尽全身力气翻身而下,伸出的脚掌踏空,忽地翻离榻沿跌落在地。

黑暗里她听到榻上那个人用朔北语恼怒地低声嘟囔了一句。一转眼,她又被那人强行拽了上来。

一抹明亮的银光流星般划过,沈鸢的右腕一绷,攥着银簪的手被岱钦停在半空。

刚刚跌落的时候沈鸢双手着地,无意间摸到了一根尖锐的东西,被岱钦拉回榻上的她意识不清,自卫的本/能促使她攥着它刺向岱钦。

就是这一停顿,让眼前黑压压的一片豁然明亮清晰。

现在她清醒过来,看清了手里的物件。是她第一天和亲的时候,掉在地上用于自戕的银簪。

簪尖抵着岱钦的胸口,抵在他胸前那道红色的伤口上,尖头压进一星半点,从那微陷的窝里渗出一颗刺眼的血珠。

“你想杀我?”岱钦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出。

“没有,我没有。”彻底清醒的沈鸢意识到自己冲动险些酿成大祸,急忙想要解释。

手一松,银簪子落进毡被,藏入黑密的绒毛丛中,血珠沿着纹理缓慢滑落,在沈鸢眼前形成一道断续的轨迹。岱钦始终盘腿而坐双臂撑着两边膝盖,宛如雕塑般,并不在意这颗豆大的血珠正将隐隐痛感提上心头。

“我只是,只是还没准备好。”她硬着头皮解释道。

岱钦的气息持续拍打在沈鸢额头,模糊的面孔看不清神态,沈鸢想要探寻他情绪的企图落了空,只能在未知里忐忑等待。

她见识过朔北人的凶残野蛮,知道他们对待女人从不留情,能用武力解决就不会选择其他更温和的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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