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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妄[反穿书](20)+番外

蚺婆却对这人熟悉的很,知道自己伤得着实不轻,又没十足把握打得过鹤翁,只得啐了口唾沫,恨恨的倒转木杖,用杖尖砸了砸地上虚软的泥土。

“沈雁那小子中了我的子母蛊,夜间肯定是走不了多远的,咱们马上跟过去,说不定还能拦个正着……”

听老太婆的嘟囔,鹤翁不屑的哼了一声:“河上不还有水鬼吗?说不好两人已经命丧黄河了,咱们还急个什么。”

“就凭那群三脚猫的河鬼?哼,不是老身小瞧他们,就算沈雁快要被毒死了,怕也不会着了他们的道,更别说还有那个姚浪……”

像是想起了黑衣杀神身上的戾气,蚺婆轻轻打了个哆嗦,没有十足的把握,她宁愿离那人远些才好。

“他可不是姚浪。”鹤翁嘿嘿一笑,“这次楼主就是命咱们去抓他呢,是笔天大的买卖。没想到居然跟你的猎物混在了一处,便宜你了!这样,我们帮你杀了沈雁,你回头把他交给我,让我做一串毒骨如何?”

“一串?就算全部磨碎了给你也不算什么,只是他那身上好的毒肉要分给我,让我养一养蛊儿。”蚺婆阴森一笑,大大方方分配起来,像是浪子现在已经成了一具尸首。

“你们的臭骨臭肉还有没有完。”旁边传来一声粗鲁的喝骂,眼若铜环的汉子挥了挥手中三棱钢叉,发出瘆人声响,“臭狗,你到底找到方向了吗?!”

“急什么急。”不紧不慢的声音在前方响起,身着一袭蓝色长衫的男人走了回来。听他的声音像是温文尔雅的书生,看他的打扮如同最为体面的仕绅,然而那男人的脸却像投错了胎,鼻尖嘴阔,如同某种异变成精的妖物。

书生嘿嘿一笑:“都怪蚺婆那蛊儿捣乱,不过猎物的确是跟沈雁一起走的,现下还未分开。”

“要得!”莽汉顿时大喜,“快走快走,等渡了河就能抓到猎物啦,还能回家吃个婆娘。”

“你这腌臜东西。”这次就连蚺婆都冷哼了一声,“小心手脚不干净,被楼主直接除了了事!我看那群黄河鬼今夜是不成了,要渡河,至少也要等到明日。”

“那还不如先睡上一觉。”鹤翁打了个哈欠,也不管其他人的安排,径自走到了树下,往地上一躺,“明日启程再唤我起来。”

“你这……”莽汉正待怒骂,谁知蚺婆、书生也都各自盘膝坐下,不再理他。憋了半天怒火无从发泄,他猛力一踹身边的大树,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树干应声而到,一阵灰土铺天盖地卷来,反而呛得他大咳几声。

“臭人!臭狗!臭婆娘!”恨恨骂着,莽汉把手里的钢叉一转,朝林中走去。吃不上女人,总要吃点别的压饥才是。

圆月还遥遥挂在天际,明亮如镜,却依旧洗不脱林中的阴冷鬼气。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十分之粗长吧!!!

感谢黑吉同学的地雷和肉包子啊啃一口同学滴手榴弹,还有兕兕灌溉滴营养液,谢谢大家滴投喂>3<

☆、第十七章

沈雁睁开双眼,疼痛便如跗骨之蛆,劈头盖脸倒卷而来,浑身筋脉血肉没有一处不痛入骨髓,然而他唇角依旧露出了惬意笑容。又撑过了一夜,虽然疼痛不堪、受尽折磨,但是他仍未被蛊毒降服,又为自己赢得了一日光阴。只是不晓得这次又让蚺婆追上了多少路程……

视力尚未全数复苏,鼻端就先嗅到了一阵香气,那是菌子混合肉食的浓稠味道,两天未曾好好进食,只是闻闻这滋味就引得腹中轰鸣。然后是草木的清香,野花的芬芳,火堆发出的噼啪,还有马儿喷气踏蹄的声响。沈雁眨了眨眼睛,扭头向身边看去。

“你醒了。”

晨光之中,一个俊美的年轻人正坐在火堆旁,火焰赤橙,天光明亮,映得他那身黑衣都柔和了几分,如同白玉般的手指正持着个木柄长勺,轻轻翻搅着挂在架上的锅子,肉汤的香味从中飘来。在那男人身旁的树上,还拴着一匹驽马,一点也看不出神骏,反而像匹大号的骡子。

人他是认识的,然而场景如何都对不上号。那黄河浊浪呢?那一叶孤舟呢?他怎么就到了这片林中……

沈雁又眨了眨眼,突然就笑出声来:“严兄。”

严漠回过头,看向躺在地上的浪子,层层冷汗已经干涸,血污和灰尘亦被拭去,那人脸上的笑容如昔,眼中的光彩更胜往日,除了发出的嗓音太过沙哑外,像是什么都未发生一般,正笑吟吟的望向自己。

只是如何爽朗的笑容,都已掩不住他即将油尽灯枯的疲态。严漠捏着勺柄的手一紧,站起身来:“汤熟了,先喝些润润喉吧。”

一只有力的手臂撑起了后背,让沈雁轻轻靠在身侧的树上,冒着热气的汤碗放在了他那只尚能使上力气的手中。

浪子眼中的笑意更浓,费力端起木碗,他轻轻嗅了嗅汤中的滋味:“山菌、荠菜、天麻……这鸟儿是……”

“乌鸦,乌鸦天麻汤。”严漠直接揭开了牌面。

沈雁讶然看了过来,面上有些感激,亦有些无奈,苦笑着嘟囔了一句:“补阴虚?我也成产后妇人了……”

乌鸦天麻汤有通痰化瘀,补充阴血的功效,最利于虚劳过度,气血不足,还有通乳的效果。沈雁的确没吃过乌鸦,但是岐黄之术还是略通的,如今他任脉受损,已经虚到了极处,这食补也算对症,只是……笑着端起碗抿了一口,他砸了咂嘴,“果真又酸又涩,放点生姜更好些……”

沈雁并未问那锅子从何而来,山菌、天麻、乌鸦又是要花多大力气采摘,还有身边这片隐匿的树林,拴在树上不安踏蹄的驽马,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昏过去了多长时间,但是这一切严漠都做了,且做得细致入微,毫无遗漏。此情此景,让他如何能不笑逐颜开。

严漠却没被他的笑容感染,待他喝完了一碗汤后,从锅里捞出些菌子和乌鸦肉,又是满满一碗塞了过来。沈雁看了他许久,方才接过碗,慢吞吞的吃起来。

“我昨夜睡了多久?”边吃,沈雁边打量着头顶的日头,有些犹疑的问道。

“三个时辰。”

“什么?”沈雁手中的竹筷顿时停了下来,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过来,“已经耽误了三个时辰?”

自从被蚺婆种下毒蛊,时间对沈雁而言已经失去了意义。每天子时便是他生死攸关的一刻,发作尚且不算,还要提防蚺婆追上来施以毒手。蚺婆的轻功虽然不堪,但是耐力却绝非常人能够匹敌的,因为每一次压抑了蛊毒,他都会挣扎着起身,再逃出些距离。

然而这次,他居然睡了过去,还睡得人事不知,直接忘却身后追赶的敌人。心中有些五味杂陈,沈雁笑了笑,吃饭的动作却快了许多。不论自己本意如何,他如今着实拖了两人的后退,已容不得再耽误一分一毫。

比起沈雁的焦虑,严漠就显得沉稳许多。待对方吃完饭后,他又伸手递过了一套衣衫:“换上这个吧。”

那是套天青色的长衫,布料不怎么讲究,但是胜在干净整洁,沈雁眨了眨眼,笑问道:“又是新衣又是马,难不成你去打劫了?”

这是句玩笑话,严漠却点了点头:“可惜不能走得太远。”

呃……还真是打劫来的?听着对方略带遗憾的声调,沈雁简直无话可说,过了半晌方才叹了口气,接过那套衣物:“真没想到……算了,没有伤人就好。”

浪子并不迂腐,能换掉身上这件跟咸菜无甚区别的脏衣,自然开心得紧。严漠唇边也露出点隐约笑容,他是杀人无算,却没什么兴趣屠戮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这点叫他“阎魔”的人从不相信,而身前这男人却不问自知。

沈雁身上穿得那身衣衫的确称不上体面了,随手轻轻一扯,剩下半幅衣袖就脱了身。跟严漠洁白如玉的身躯不同,他的肤色更重一些,肌肉匀称紧致,带着一种武者的飒爽。可是如今那具躯体上更多是红红黑黑的伤痕,大半还发着炎症,看起来惨烈无比。左肩那处伤的最重,淤肿已经足有两倍粗细,伤口正中还有个乌黑的血孔,潺潺血水从孔中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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