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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缨问鼎(155)+番外

梁峰等得就是这句话:“东野也辛苦了。只盼这次东赢公能大胜而归吧。”

其实东赢公能不能胜,梁峰完全不在乎。但是大军一旦离开并州,压制五部的力量就会减弱。到时候,刘宣老儿会不会起兵造反呢?如果匈奴反了,并州可就要大乱了!他需要的是两年时间积蓄力量,可是现在,连两月都还未到!

心中犹若擂鼓,送走了郭郊之后,梁峰立刻招来奕延,吩咐道:“你速去太行关,通知吴陵做好防备。两陉万万不容有失!再带两个伍过去,就说帮他训练军士,从旁辅助守关!”

眼见主公面色肃然,明白事情严峻,奕延立刻道:“属下明白!”

“还有哨探都放出去,好好监视周边,尤其是匈奴左部方向。一有异动,立刻准备迎战!”梁峰此刻只能庆幸夏收已经结束,若是早个十天半月,可就太被动了。

如今梁府也算有粮有兵,多少能护住周遭。只盼司马腾的大军能早早归来。

“奕营正!”见到奕延,吴陵赶紧快步迎上,“是梁侯派你前来的吗?”

“正是。主公吩咐,让我通知吴将军严守两陉,还带了些几名兵士,助你操练新兵。”

听到奕延这么说,吴陵只觉得浑身都松快了几分:“还是梁侯想的周道。这次也亏得梁侯指点,让我在太行陉中又修了一城。报上去之后,东赢公大加称赞,还说要给我部添些粮草呢。”

也是赶巧了,刚刚修好那个只有几丈宽窄的小城,重新从流民中补齐兵员,就传来了大战的消息。吴陵连忙报上了建城之事,虽然大军不从太行陉出入,但是有这么个新关隘,也深得司马腾赞赏。因此也就没有派大将前来两陉布兵,只是命他坚守两陉,保护这两条重要通道。

如今梁府又送来了兵士,估计名为操练,实际也是帮忙守城的。多一人就多一分力,何况梁府这样的强兵。吴陵哪会推辞,干脆利落点头收下。

有了主公吩咐,奕延又怎会掉以轻心,继续道:“这些时日,还请吴将军注意两陉周遭的动向,一有异动,也可立刻通知梁府。”

“多谢梁侯挂心。”虽然这个羯人为人冷峻,但是吴陵知晓他是梁丰手下大将,能派他前来,自然能见对方的关切之心。看来之前投靠梁府,确实是上佳之选。不过这次应该没有太大危险吧?

吴陵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此次乃是御驾亲征,梁侯也不必太过忧心。东赢公定会大胜而归!”

“成都王已逃,此战定能大胜!”

站在帅帐之中,司马越满面红光,大声说道。就在前两日,王师跨过了黄河,抵达魏郡荡阴县。只要越过面前荡水,再向北几十里,便是邺城!

一路上,王师途径河内、朝歌,挺近魏郡,丝毫未曾受到成都王的袭扰。大军都已兵临城下,还不见敌人的影子。这意味着什么?自然是成都王畏惧天子御驾,不敢应战啊!

而这个消息,又再次被处于邺城的内应确认。陈昣的两个弟弟陈匡和陈规早就潜入邺城,打探消息。如今来报,邺城内守军已经四散溃逃,成了一座空城!得此消息,怎能不让司马越欣喜若狂?!

帐中诸官闻讯也是一阵狂喜。他们大多是被强拉上战场的,如果能不战而胜,才是上上之选!

有人开口吹捧:“此乃天子之威!多亏大都督随驾兴兵,才能灭此逆贼!”

有人忧虑担心:“可是成都王若是逃了,又要如何是好?还是要尽快捉拿此贼,方才能定天下……”

还有些好大喜功之辈大声叫道:“还是当犒赏六军,庆功以贺!”

那些兵士赏不赏还是其次,他们这些随军的百官,才该加官进爵,大大封赏啊!

听着下面诸官议论,司马越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那便传令六军,准备大贺吧!”

有了这个好消息,兵将们自会士气高涨,届时邺城恐怕也不用打了,面对十万雄兵,自当开城献降!随后等他那两个弟弟率兵前来,重兵之下,还怕占据不了邺城?

消息飞快传了出去,果真,万人鼎沸,山呼万岁!还有比兵不血刃更顺利的大战吗?全军上下立刻开始埋火造饭,准备布置庆典。到时候怕是也有不少钱粮,不少官爵,等着他们信手而取。

然而庆功宴还未备好,只见远远天际,一队骑兵向着这边奔袭而来。那并非是几人,几十人,而是像滚滚黑潮,铺天盖地向着大营冲来。蹄声如雷,喊杀震天!

“敌,敌袭!!”不知谁喊了出来,前一刻还兴高采烈的大军,立刻乱了阵脚。没有人能够统帅这群刚刚组建的散兵游勇,也没有人能够站出来,指挥他们面对敌人。

只是一触,六军皆溃!

第108章 祸心

十万大军溃逃, 是个什么样子?司马越站在大帐之外, 只觉牙关咯咯发抖。目所能及, 漫山遍野皆是溃兵,丢盔弃甲,狼奔豕突。各地援军非但没有迎击成都王的大军, 相反争抢脱逃,冲散了原本就不堪一击的阵型。

“拦住!快派兵抵挡敌军!”又惊又惧,司马越终于厉声下令。

随着命令,拱卫天子的禁军迎了上去,勉力挡在了敌军铁骑之前。这里非但有天子御辇, 还有包括东海王在内的无数随扈大臣。哪怕是为了自己, 也要拼死抵挡一番!

然而这些常年养尊处优, 由勋戚子弟统领的禁军,根本挡不住来势汹汹的敌兵。势如破竹, 大军冲了上来, 越来越多的侍卫坠于马下, 而那些目露凶光的敌兵依旧步步紧逼。

“大都督, 右军退走了!”又一个噩耗传来。

司马越只觉脑中嗡嗡作响。陈昣逃了?他手下的右军才是禁军主力,若是连他都逃了,还有谁能抵挡眼前大军?

“上官将军的残部也退了!”一个心腹匆匆上前,“大都督,这里怕是守不住了!”

“退!速退!”司马越再也不管其他,翻身上马。

“可是,御辇呢……”那心腹有些迟疑,望向不远处金光闪闪的巨大车架。

为了彰显帝王之威,天子需乘金根车,备六马,随五色安车,金鍐镂锡,黄屋左纛。整座御辇宛若一座金灿灿的小山,威严无二,也醒目异常。

若是带着御辇退兵,恐怕走不出半里,就要被敌军缀上。可是不带……难不成要弃陛下不顾?!

司马越面目狰狞,大声道:“成都王安敢冒犯陛下?!先退,等点齐兵马,再来救驾!”

连半分迟疑都无,在一众心腹的掩护下,司马越抛弃了御辇,向外逃去。

所有能够领兵的,都四散溃逃。剩下的那些兵卒更是不堪一击。很快,御辇周遭的人墙仪仗溃散了,箭矢穿过黄盖,向着御座而来!

“啊!”端坐车上,身穿衮冕的天子惊呼一声。呆愣愣的看着手臂之上摇晃不已的长羽,钻心之痛随之传来。

他中箭了。

“护驾……谁来护驾……”后知后觉,那迟钝的天子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御驾之前,已经没了拱卫的亲军。

然而这微弱的喊声并未传出去。相反,更多箭矢笃笃钉在了宽大无比,富丽堂皇的车辇之上。

几步之遥,喊杀愈发响亮。尽忠的兵卒已经倒在了敌人的兵锋之下,变成了一具具残缺不全的尸首,横死御前。又中了两箭,血流不止,天子再也无法忍耐,缩起了身形,想要把自己藏在御辇之中。冕冠撞落一旁,衮衣也沾满血迹,然而那如蝗箭雨,却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陛下!”有人从旁跃上了御辇,展开衣袖,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天子。“陛下莫慌,贼人不可越臣而伤陛下!”

此人,正是侍中嵇绍,乃是嵇康之子。前些日子,还曾被司马颖贬为庶人,也是亲征之际,才官复原职。

“嵇侍中……”天子似乎说了些什么,然而杀喊之中,任谁也听不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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