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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缨问鼎(185)+番外

对阵最重乃是攻心,而此役,就是货真价实的攻心之战!

“段主簿所言甚是!如今最关键,乃是收容流民,整顿郡县。余下残兵,任其逃回匈奴王庭,反而对府君更为有利。”崔稷附和道。

与段钦不同,崔稷是今早才得知昨夜之战的内幕。不过他对于此事并未芥蒂,相反,这是府君开始视他为心腹的表现。看来之前大父拒绝了刘渊的授官,还是颇有益处的。因此,对于战事,崔稷也极为尽心。

如今再算计剩下那两千兵,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还不如顺水推舟,把这群吓破胆量的溃兵放回离石。只要刘渊不傻,便不会在这时重新发兵征讨。乃至以后再攻上党,也要留几分心思,生怕动摇军心。如此一来,远比歼灭敌人来的有用。

见两位心腹都如此说,梁峰这才放下心来。看来这次大放烟花,比他想像的还要有效。在封建时代搞封建迷信,本就种大杀器。否则怎么会有百万之众的黄巾之乱,或是后世缠绵数代的白莲余孽呢?

想明白这点,梁峰便颔首道:“如此,我这就出城去迎伯远!”

说是迎接得胜归来的部曲,不如说这是个展现佛子真身的大好机会。如此良机怎可错过?

昨夜一战打的顺风顺水,却也并非不费吹灰之力。梁府正兵不过一百五十人,加上部分参加过守城战,有些战斗经验的辅兵,也只凑齐了两百之数。用不这些步卒冲三千精骑的大营,就算对方炸营,也是件相当费力的事情。

然而一夜鏖战,兵士们丝毫没有疲态,实在是昨夜那番神迹太让人震惊。就算是最老成持重之辈,也要忍不住热血沸腾,甘愿效死。更何况这群受足了梁峰恩惠的家兵。

也正因为自家将士气势如虹,奕延才放胆让他们追出了十里。自己追个十里,对方跑的只会更远,而想收拢这些狂奔一夜,精疲力竭的溃兵,就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了。如此一来,就算偏师回援,也能给他们留下足够的缓冲余地。

更何况……看看那群跪在营地之中,被绳索捆缚,正在瑟瑟发抖的匈奴降兵,奕延觉得,那队藏在壶关的偏师,未必敢挥师来犯。这次匈奴会派五千骑攻城,应是打定主意,试探上党是否安稳。若是一团混乱,便派兵直取;若是城坚不克,则可骚扰四里,并在司马腾来援之前,快速撤兵。

报着如此目的,又因“神迹”损兵过半,那队偏师又怎会犯险攻城?尽快收拢残兵,撤回离石,才是最佳选择。

然而想是这么想,当看到主公的车架驶出城门,向匈奴大营而来,奕延还是唬了一跳。快步迎了上去,他半跪在地:“主公,敌军尚未清缴,你怎能以身犯险?!”

看着面前浑身血污,神情紧张的青年,梁峰微微一笑,俯身扶住了他的手臂:“伯远以一当百,夜战克敌,一举平定潞城之危。我只出城一迎,何足挂齿?”

那只纤白无暇的手,毫不介怀搭在他沾满血污的手臂之上。奕延眼中一热:“若无主公妙计,又何来这场大胜?”

真正的得胜的原因,是个不能外露的秘密。主公如此来迎,就是把大半功劳都推在了他身上。奕延知道,主公信他。然而每一次,他都会发现,主公施予的,远远超过他所奢求的极限。

“这便是将遇良才,缺一不可了。”梁峰粲然一笑。

这时,梁府家兵已经全数跪倒在地,口称“郎主”的有,叫“主公”的亦有,甚至还有些开始宣叨佛号。昨夜一战,让他们彻底相信,自己投效的是这个世上最受上天眷顾之人。还有那位站在佛子身旁,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宛若金刚一般的营正。这才是能带给他们胜利和希望的人!

并未松开奕延的手臂,梁峰提高了音量:“此战,你们皆有奇功。这一城百姓,四野黎庶,皆因你们而活。无愧我梁府勇锐之名!”

这声赞叹,比百万赏钱还要让人激愤。哪有迟疑,所有兵士齐声呼道:“主公威武!勇锐万胜!”

这是梁府部曲的惯用口号,百余人同声高喝,声震四野!虎狼一般的凶猛兵将,跪伏在那位玄衣宽袍的俊美男子足下,就最最虔诚的信徒,最最驯服的奴仆。似乎连血和火,都为那玉人屈膝。

在如同怒浪般的呼喊中,匈奴降兵颤抖着垂下了头颅,而刚刚获救的百姓,则哭喊诵唱着佛子之名。宛若麦浪,所有人都伏在了尘埃之中,膜拜顶礼。

唯有奕延,一动不动,立在梁峰身侧。

被人当做唯一的寄托崇拜,并非是首次。但是这么多人跪在脚下,齐声哀求,依旧让人颤栗。梁峰的手微微收紧,握住了奕延的手臂。就算是欺世盗名,他也要继续走下去。城下那些民夫的血还未干,还有更多百姓等着他赐福保命。不论为了哪样,他都必须走下去!

就像一块火炭抓在了臂上,奕延微微垂眸,压下那股翻腾的情绪:“主公,一夜操劳,你该回城休息了。”

休息还是其次,快些让主公远离这个危险场所,才是他最迫切的希望。

听着对方的劝慰,梁峰不由放松了少许:“若比操劳,你可远胜与我。先收拾战场,把战马和流民安置妥当。防备匈奴偏师回兵袭城。”

再怎么推测对方行踪,也不能不防备意外情况发生。城外这一摊子,还是要尽快搞定才行。

奕延颔首,又道:“降兵共有六百七十余,要坑杀吗?”

梁峰眉头一皱:“杀俘太可惜了。先留着吧,好好捆结实了,饿上几顿,让他们耗尽气力。等敌军退兵之后,再做安排。”

他们现在人少,留着这些降兵确实有一定危险性。但是六百多健壮劳力啊!还是见过“神迹”,被吓破了胆子的降兵。若是就这么杀了,才是可惜。如今百废待兴,就是把这些人拉去修路挖矿,也远胜于杀光立威。

这是主公的吩咐。奕延并未说什么,垂首称是。随后他专门抽调出一队人马,派人护送主公回城。看着那远去的车队,奕延伸手握住了自己的手腕。

“营正?”

“捆好降兵,继续清扫战场。一个时辰之内,返回郡城!”放下手臂,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奕延大声命令道。

作者有话要说:昆阳之战是位面之子刘秀同学留下的吊炸天传奇。《后汉书·光武帝纪》载:“夜有流星坠营中,昼有云如坏山,当营而陨,不及地尺而散,吏士皆厌伏。”刘秀召唤大陨石术砸了敌营,然后率兵三千,干翻了王莽四十二万。哈哈,虽然《后汉书》现在还木有出现,而且吹牛的可能居多,但是当时敌军遇到极端天气还是很有可能的,加上传说肯定也不少,所以段同学才会产生联想。

第132章 定乱

很快, 战场便清扫干净。所有民夫和降兵都进了城, 连同被遗弃的两千余匹战马, 为数不多的粮草,乃至掉落在地的弓箭、刀槍也一样不落捡了回来。唯一未动的,就是那几百具尸体。

这些尸体被垒成了巨大的京观, 立在道边,连土都未封。远远看去简直犹若尸山,让人心底发寒。

当日下午,便有探马前来窥探。见到京观,几匹探马连停都未停, 慌忙退走。隔日, 急报传来。埋伏在壶关附近的偏师收拢了溃兵, 撤离上党。

如此一来,潞城之围才算彻底解决。

在确定敌人离开之后, 梁峰立刻开城, 安置难民。这次匈奴人来的颇急, 并未严重毁坏潞城周遭的村落。不过吸取教训, 梁峰还是让他们聚里为堡,尽量搬出那些不设防的原始村落,在人多的地方加筑高墙。虽无法抵御大军硬攻,但是每一座邬堡都能最大程度保护附近百姓,拖延敌人进军的脚步。而且以邬堡为单位,更容易训练兵士,形成军事据点。

那六百多匈奴降兵,则被当做了苦力。十五人一队,若是有一人想要反抗逃窜,便连坐诛杀。给的粮食比流民还少,唯有每日干活最多的三队,才能填饱肚子。已经饿了数日,又惊又怕,这群降兵哪还有往日悍勇,只得乖乖听令,为以前的敌人垒起了高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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