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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缨问鼎(218)+番外

朱果擦了把脸上的污血:“快叫护士包扎,把受伤的转移到安全的地方。敌军恐怕快要派援兵了,到时候可顾不得他们。”

那兵士立刻下去安排。朱果则拄着长刀,费力的嘘出口气。今天这仗,可是难熬啊。

他也是梁府老兵,原名朱二,乃是府中邑户。自从部曲建立之后,就服役其中,一年多时间,战战不落,也爬到了队正的位置。进了学堂,改了名字,算是今非昔比。

可是即便有着丰富无比的战斗经验,今天也是他第一次接到这样的战斗命令。率兵离开驻守的高都城,伏击匈奴后军,随后还要诱敌深入,带领敌军进入预定的包围圈。只是想想,就让人冒出一头冷汗。

伏击,他们打的并不轻松。步兵对阵骑兵,最可怕的是马匹加成的力量。不论是冲阵还是围射,只要马儿能跑的起来,相同兵力的步卒就难以抵挡。不过这队后军带了几百个民夫,有这样的累赘,又加上出其不意,的确让他们占了先机。即便如此,还让对方跑了不少人,没能尽数拦下。

不过这也是下来诱敌需要的,若没有那些逃兵带路,怎能引诱援兵攻来?

一群步卒,面对骑兵佯败诱敌,简直可怕到了极点。不过朱果没有分毫退缩,他身后这些兵士也没有。那群匈奴人竟然烧了梁府外围的村庄,只这一点,就足以让所有人为之拼命了!

梁府是他们最大的依仗,也是他们的家园。不论谁人来犯,都不可饶恕!伏击又算得了什么?诱敌又算得了什么?他们毕竟是勇锐营的正兵!

再次抹去额头上的汗水,朱果解开水囊,狠狠灌了两口。这群狗娘养的匈奴人,来便来吧!看谁能要了谁的性命!

半刻钟后,一名斥候飞奔来报:“队正,敌人来了!足有一千骑!”

一千骑,不算很多嘛。朱果深深吸了口气:“全速向西北方撤离!注意队形!”

随着这声命令,众人也不顾之前的疲惫和伤痛,拎起刀槍,向着预定的伏击点狂奔而去。

“刘裨将,前方就是那伙晋军!”刘卫身旁,一个刚刚逃出来的兵士高声道。

刘卫看着那伙穿着布甲,倒提刀槍的逃兵,不由皱了皱眉:“只是他们就能冲散后军?”

那兵士不由愧道:“后军为了抓役夫分作几队,汇合的时候就碰上了偷袭。没有防备,加之那些劳役碍事,才被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不过这伙人战力不俗,刘裨将还当谨慎些才好。”

这话究竟是为挣回面子,还是真心实意的劝阻,刘卫辨别不出。不过面前那些兵士逃跑的速度,可不像是假装的。只是稍一犹豫,刘卫便道:“衔尾追上!”

两条腿怎么可能跑过四条腿,他们根本无需追的太快,只要徐徐跟上,就能耗尽这伙人的体力。同时,马速不快,也不至于毫无防备的冲入埋伏之中。可谓一举两得。

听到上官如此吩咐,下面的骑兵又怎会猜不到他的想法,就这么打马跟了上去。

像是被逼急了一般,这伙人逃的飞快,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甚至有些人累得拿不住长槍,随手抛下。一直跟出了五里地,眼见前方出现一条狭长山谷,刘卫才高声道:“加快马速,截住他们!”

这样的山谷,是无论如何都不能闯的,对于骑兵太过危险。只要不进山道,就算对方有埋伏,也奈何不得他们。届时不论是围剿还是全歼,都是自己说了算!

听到命令,骑兵们立刻提高了马速,如同摊开的扇形一般,向着那伙逃兵追去。像是知道自己再也逃不掉了,那伙人被迫向挤在了侧面的山崖旁,站定身形,举起了仅剩的刀槍,似乎想要拼死挣扎一番。

他们哪还有打仗的力气?刘卫冷冷一笑,也加快了马速,风声呼啸,他手中的弯弓也同时举起。冲阵?不必了。只要射上几轮,就能彻底解决这伙残兵。

然而刚刚举起弓箭,刘卫坐下的马匹突然长嘶一声,前蹄失足。骇的冒出一身冷汗,刘卫拼命蹬住蹄铁,抓住马鬃,凭着自己过硬的骑术,硬是在马儿轰然倒地时,一个前滚落在地上,逃脱了被压在马下的命运。

可是刘卫逃脱了,其他人却没那么好运。身旁净是马鸣惨呼之声,那些驯良无比的战马就像是发了疯似得,不是跌倒在地,就是狂跳颠簸,想把背上之人甩脱出去。

怎么回事?!刘卫惊的踏前一步,脚下突然传来钻心之痛。一枚铁蒺藜刺穿了鞋底,狠狠戳入了肉中!

糟糕!他们已经进入埋伏圈了!

刚刚那些逃兵似乎是为了冲进山谷,排成了纵队。正是这纵队,让他们掉以轻心。在山壁周围,早就洒下了满满一圈铁蒺藜,只留了一条狭道通行。被草地遮盖,他们根本无法察觉。马儿脚上又没有防护,踏上自然就引的马失前蹄。就算有侥幸躲过,这样的混乱,也让人无法摆开阵型!

而且,埋伏只会是死物吗?

一旁的山脊上,孙焦高声喊道:“开弓!”

骑在马背上颠了一天一夜,拼死拼活赶回来,为的不就是这个?在他的命令下,霹雳营六百多弓手同时拉弓,长箭如雨,向着那伙乱了阵型的匈奴骑兵射去!本就是举高临下的有利地形,又是出其不意,这一波箭雨立刻收割了不少性命。刘卫拼命举起木盾,高声呼喝,想要组成防御阵型,可是身处埋伏圈中,又谈何容易?

站在山崖边上,朱果等人拄着刀槍,大口喘着粗气,看着面前的箭来箭往。他们都习惯了每天十里地的操练,但是那是慢跑,这他娘的是拼命啊!别说迎战了,就是站着都费力。不过能顺利把人引入埋伏圈,一切都值得了!

一个兵士羡慕道:“队正,这霹雳营真不赖啊。光是站着射箭就行了!”

“光是个屁。”朱果气喘吁吁道,“孙营正可是我原本的伍长,人家营里不但要射得准,还要能打能拼才行。操练一点也不比其他人少!”

“啊?那岂不是要比勇锐营厉害了?”另一人道。

“咱们勇锐营才是梁府的根子!没有咱们,这伏击能成吗?”立刻便有人反驳道。

朱果不由露出笑容:“是这个理!赶紧匀过气儿来,咱们还要处理这群狗贼呢!”

那些拿着刀槍的手,渐渐抓的紧了,等待着再次恢复气力,举刀迎敌……

这可太慢了。

眼看日头从天顶滑落,缓缓向着西方坠去。那批派出的骑兵,依旧没有影子。难道是被敌人绊住了?还是说,这本来就是一个让他分兵,一点点损耗兵力的法子?

可是区区一个高都,又能屯下多少兵马?还是说上党拥有两面对敌的兵力?

不论哪个猜测,都不符合常理。可是越是不合常理,现在的状况就越让人摸不清头脑。

身后的营寨,还是安静的让人心烦。似乎压根没把他们看在眼里。若不是刘曜能沉得住气,说不定已经组织部下,开始攻城了。

可是下来要怎么办呢?继续派兵增员,还是干脆放弃梁府,转向高都?刘曜有些拿不定主意。那一千骑迟迟不归,着实让人心焦。

正想着,远处便传来了马蹄声响,似乎有四五百骑。刘曜站起身形,遥遥望去。只见一队骑兵正向这边疾驰而来。那些人,穿着的是匈奴衣甲!刘曜心底不由松了口气。虽然人数少了一半,但是确实是自家人马。恐怕是那边战事有了结果,回来报信的。

可是为什么只回来了五百人?是损兵太多,还是留在高都了?亦或是要重新筹备后军?

刘曜眉峰紧皱,一时也猜不到具体战况。心脏就跟那急促马蹄一般,咚咚作响。只盼他们能带回一个好消息。然而那咚咚之声,丝毫没有停滞的意思,相反,越来越快,开始了加速。刘曜突然反应过来,这不是报信,这是冲阵的速度!他们正在冲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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