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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缨问鼎(312)+番外

这话张宾深以为然:“不若从拓跋部再借些兵!已上党兵为主,拓跋部为辅,打匈奴个措手不及!”

“我已去信洛阳,向天子请粮。同时把白部之事上报朝廷,应当能讨来个单于封号。”梁峰也听从了张宾的建议,在讨粮外还表了表功,弄个空头封号应当不难。

张宾没在乎后面那句,反而眼中一亮:“主公向天子请粮了?!此计大妙!”

不用任何人提醒,他就明白这个花招里蕴含的东西。这可是个阳谋!不但能挑拨小皇帝与司马越的关系,进一步取得天子的信赖。还能打着保全洛阳的名头,解上党的燃眉之急,让司马越有火也发不出。可不正是绝妙的法子!

梁峰微微一笑:“此乃思若的主意。”

张宾笑着对段钦拱了拱手:“段主簿妙计!”

面对张宾这样明显的恭维,段钦也颇为受用,微笑还了一礼。两人还未曾真正共事,却也生出了些默契,彼此并未生出相争之心。梁峰倒是乐见如此。谋士们若是勾心斗角起来,也是让人头大的事情。当初袁绍帐下审配、郭图不睦,各奉一个少主,最后闹到兄弟阋墙,把偌大袁氏家业都搞垮了。这样的明争暗斗,可比后宅起火严重的多。

心里有了定念,梁峰又道:“只是此次请来拓跋氏,要如何酬谢呢?”

对于拓跋鲜卑,他始终抱有警惕。用是可以用,但是绝不能养。所有酬以金银粮草并不妥当,若是换成铁器军械,更是想都别想。养虎成患,绝不是聪明人会做的事情。

张宾笑道:“主公勿忧,我已想好了对策。前次加封,这次便可以顺势帮他讨一个封地。拓跋部居于参合坡,距代郡不远。不如把那块地封给他们。”

代郡?梁峰眉峰一挑,代郡可不在并州,而是在幽州啊。这分明是要让王浚和拓跋氏掐起来。拓跋氏会拒绝代郡这么好的地盘吗?王浚会舍得放开自己手中的领地吗?还有依附王浚的段氏鲜卑,说不好也要闹将起来。可不正是二桃杀三士?!

“如此甚好。”对于王浚,梁峰可不会分毫手软,立刻点头应道。

大致计划有了雏形,三人又就朝政和军情讨论了一番,才转到上党攻防。这个只需要简单说一下战术构想和薄弱环节,具体战术,还要看奕延的安排。

奕延话一直不多,在旁听着几人议论,轮到他时,也不过草草数语。然则等到大体商定之后,他突然道:“可要接荣公子来晋阳?”

这不是谋士会建议的话,因为那些人都清楚,潞城十分安全,急慌慌把梁荣接过来,反而会动摇军心士气。而奕延不是谋士,他惦念的,只有梁峰的感受。梁荣是主公护在掌心的独子,若是放在战乱处,岂不又要费心担忧?

这话说的突兀,然而梁峰却轻易知晓了对方心中所想。他嘴唇动了一动,方才道:“无妨。有伯远在,荣儿定能安然无恙。”

这话对任何武将来说,都胜过千百赞誉。可是奕延却觉得,这话中有些别的东西,就如当日自己所见信中一语。压住心底悸动,他对座上之人行礼道:“末将必不负主公重托。”

第230章 念动

司马越出征可谓声势浩大, 驻守洛阳的大半精锐都随之奔赴荆州。剿灭伪帝刻不容缓, 那些留在王都的朝臣, 也要仰人鼻息,依附司马越得活,对于出兵之事, 倒是毫无异议。

然而匈奴虎视眈眈,洛阳孤悬,总不是什么好事。王衍有时都觉得,司马越是不是想让匈奴攻破洛阳,顺手解决掉那个聪慧异常的小皇帝, 再立新君?

不过这样的念头, 暗地里想想也就罢了, 一点也不能表露在外。司马越出征之后,他便升任了司徒, 都督征讨诸军事, 负责此次防守洛阳的重任。这任务, 王衍是半点也不想扛, 但是朝政终归不能落在其他人手里,司马越信他,他就要勉为其难试上一试。

话是这样说,王衍平日里的做派却丝毫未改,仍旧彻夜清谈饮宴。到了朝会时,安抚小皇帝几句,再提点一下诸官,旁的也没什么他肯做的了。反正弘农立了大营,河内又有重兵把守。不论是走函谷关还是渡黄河,都不怎么容易。终归还是能挡上些时日,等待出征大军归来。

王衍这态度,或多或少也算稳定了洛阳城中局面。可是有一人,并不像他那么悠哉。

“今日可有前线战报?”小皇帝司马覃每日醒来,总是要问一问身边小黄门。

若是司马越在时,他可不会这么勤快,多半要避嫌,以免惹怒对方。然而现在执政的是王衍,这人奸猾圆润,从不给人难看,倒是让司马覃生出了探问之心。

那小黄门是天子亲信,极为机敏,立刻道:“尚书台似接到了并州奏请,说是上党缺粮啊!”

上党关系着洛阳安危,同样不容有失。小皇帝皱了皱眉:“司徒可有批粮?”

“这个……”小黄门吞吞吐吐,“奴婢不敢擅探国事……”

这话的意思,就是没有了?他清楚王衍和司马越互为表里的关系,但是现在中军精锐都被司马越带走了,若是弘农或是上党有失,洛阳岂不危矣?那些王公贵族可以逃之夭夭,自己这个皇帝可就难说了,之前惠帝不就死在了返京的路上吗?

越想越不安,司马覃暗自捏了捏掌心,终于下定了决心:“命尚书台呈上奏本,朕要看看。”

在怎么傀儡的天子,下达了命令,也不能草率视之。尚书台自然乖乖交出了梁峰的奏疏。不过同一时间,这消息也从禁中传到了王衍耳中。小皇帝这是要趁东海王不在时夺权吗?再怎么不问政事,王衍也不敢轻忽,连忙入宫请见。

王衍如今可是位居三公,谁敢拦他?很快就来到天子面前。

看着御榻之上眉头紧皱的少年人,他优雅施礼道:“听闻陛下过问台阁,可是有何要事?”

宫掖早就被司马越钻成了筛子,小皇帝就没想着能瞒过王衍,只叹了口气:“听闻梁刺史上书,直陈上党粮寡。不知王司徒可曾拨粮过去?”

王衍眉峰动了动,他倒是没想到小皇帝会关心这个,不过这事好办。王衍做出一副耐心姿态,解释道:“陛下有所不知,三月之前,朝廷刚刚拨给并州一批军械粮草。如今洛阳存粮也颇有不足,还要支应荆州大军,哪里有多余的粮秣?”

当初那粮,可是拨给司马越的妻兄裴盾的!结果仗没打胜,反而差点险些害得晋阳失守。他还有脸说这事?

然而这话只能憋在心里,小皇帝是半点不敢吐露,顿了顿才道:“那是三月之前的事情了。并州如今又打了两仗,剿灭了刘虎和白部鲜卑,夺回新兴、雁门两郡,必然耗费极大。现在匈奴来袭,还是当再拨一些。”

这小东西还真看上梁子熙了?王衍心底暗啧。也是,只有梁子熙这个刺史,是由天子亲自任命的,还见过其人。难免会生出些想法。可是并州本就乱,梁子熙又无根基,就算你想勾连外臣,也不该找他啊。说起来,梁子熙上任还有他进言呢,若是让司马越知道这事,说不好都要对他生出异心。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面上堆出和煦笑容,王衍道:“陛下实在不知洛阳如今局面,各处都在用兵,不独上党一地。梁刺史才干卓绝,又有治州只能,上党未必山穷水尽。若是处处都向朝廷请粮,又怎敷用?”

小皇帝沉默了片刻,放下了手中奏疏:“司徒当知上党乃洛阳门户,若胡马自太行南下,洛阳又当如何?”

王衍心里咯噔了一下,突然发现自己疏忽了一个问题。他是跟司马越站在一条线上的,也为了“共天下”花尽心思。但是若洛阳沦陷,他空守高位,又有何用处?

司马越带走的兵太多了!

六军差不多走了大半,现在洛阳城剩下的怕是不足五千兵。若是匈奴攻破了上党,的确会对京城造成严重威胁。而他当初推荐梁子熙,正是因为此人乃是戎边干臣,足能抵挡胡马南下。现在人家打了半年的仗,解了晋阳之围,甚至连新兴雁门都一一收复,粮草匮乏也不算奇怪。而且奏疏里也说了,还要请拓跋部援手,说不得也得给人粮草。梁子熙不是轻狂之人,唯有被逼无奈,才会向朝廷请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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