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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缨问鼎(330)+番外

正在这时,后方传来一声惊呼:“大将军!”

糟了。石勒回头,只见汲桑从马上跌了出去。这一身呼喊,也引来了守城兵士的注意,围在前锋这边的守兵,竟然回撤,想要一举杀灭贼酋。

那可是汲桑!是提拔他,让他从马贼变作领兵的将军,为给他起名立身的恩人!然而犹豫只是一瞬,石勒用力一磕马腹,宛若离弦之箭,冲出了重围!

“将军!”身边心腹也冲了出来,面色惨白,“大将军还在阵中!”

“率兵回来再救!”石勒厉声道。

然而他们没有找到城外的大营。像是被犁了一遍,大营已经被骑兵冲垮,那些本就意志薄弱的流民四散逃窜,就连麾下叛军,也溃败的不成样子。

他们输了。大败!

石勒瞬间认清了局面。这本不是流寇能解决的敌人,何况还在他们掳掠享乐的时候杀了过来。

“撤!离开邺城,再收拢部众!”石勒当机立断,下了命令。

有心腹纠结道:“可是大将军还在城中……”

石勒那双深邃虎目中,露出了冰寒杀意:“大将军被晋军所害,咱们当重整兵马,为大将军复仇!”

这话,顿时让身边人噤若寒蝉。石勒也不管这些不开眼的家伙,恨恨望了眼邺城那高大无比的城楼,马鞭一挥,跟在溃兵身后,逃了出去。

第245章 妙计

刚刚攻下的邺城, 就如一片焦土。奕延行在宽阔的街道上, 眉头皱的死紧。他还是来晚了一步。

城中官邸, 几乎被劫掠一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更是数不胜数。加上抵抗不能的守军,死伤者应有数千。不过好在攻破了流寇大营, 那些搜刮来的妇人和财宝,还堆在宫外里,未曾带走。

妇人们,自然要遣散回家,不过劫掠的财物就不能那么轻松还回去了。等到主公派来的官吏来了, 再统一安排, 或是抚民或是充军。他的任务, 只是清扫乱兵,保住这座雄城。

“将军, 大营那边发现了东燕王和其子的尸首。要如何处理?”之前派去清查战俘的亲兵, 快步赶了回来。

“先收敛起来, 等待主公命令。”奕延冷冷答道。

李丰部非但杀了司马腾, 还把后面缀着的妻儿截个整着。结果一家老少四口,被屠了个干净。只有一个庶子逃出生天。不过对于如此惨剧,奕延可没有半点兴趣。司马腾当年也曾卖他为奴,若不是主公相救,恐怕早死在了去往兖州的路上了。而且此人量窄,若是被救,恐怕不会承情,反而要生出妒恨。他若不死,奕延还要想想办法呢。

现在倒是省了麻烦,只是尸体要敛好,这些棺椁恐怕要运回洛阳。司马腾毕竟是东海王的亲弟弟,少不得也要安葬处理后事。礼节方面,不得轻忽。

“降兵如何了?”奕延又问道。

“降了一千余,大多是张泓故部。”亲兵立刻道。

这次的流寇中,裹挟着不少叛军。张泓乃是赵王司马伦故部,当年降了河间王。后来河间王身死,他这些部曲也四散逃亡。不少都混入了汲桑这样挂着伪帝司马颖旗号的队伍。害得司马腾全家身死的李丰,也属于张泓故部。如今被并州兵马冲了大营,他们倒也没有多少逃跑的意愿。反正是朝廷兵马,等着归降也不错。

奕延当然不会就这么收下一批当过流寇,军纪散乱的叛军:“命人对其整编,全部划入民夫营,修理城池,开垦官田。”

这才是他们对待降兵的待遇。可惜这次流寇之中马贼太多,就连杀汲桑时,都溜掉了几个。所幸得了贼酋首级,没有白费坚守城门之功。

这些事情,只在脑中一闪而过。奕延就继续向前走去,沿着阶梯,登上了邺城城墙。毕竟是魏时旧都,这座城池着实有几分雄壮气魄,甚至比晋阳还要易守难攻。

可是从司马颖到司马腾,这些守城之人挡都不挡,就慌忙逃窜。枉费了这高大城墙。若是给他两千兵,定能把这里守的固若金汤。

然而守城是其次,还不知今次朝廷会把此城交到谁手中。

不由自主望向了并州方向。下一瞬,奕延的面色就冷了下来。那日的伤痛还未散去,更多出几分绝望。这就像一个死局,把他困在了局中。置死地而后生?他真的有如此本钱吗?

当几具棺椁,连同司马腾庶子一同返回洛阳时,小皇帝的头都痛了起来。

谁能料到,司马腾连几日都守不得呢?并州兵马只是晚了三五日,这边尸首都凉了。可是并州兵真的来晚了吗?恰恰相反,从羽檄传发出到兵临邺城,一共才花了十日左右。晋阳距离邺城可不近,一定是接到了军令,立刻整兵出发。于情于礼,梁子熙都做到了极致。这样的忠臣,又念旧主,实在难挑出毛病。

可是司马腾怎么办?毕竟是东海王的亲弟弟啊,就这么白死了吗?

花费了一番口舌,小皇帝才安抚住了司马腾的庶子。朝廷是要追封谥号的,继嗣也要落在他身上。只是不知是不是被吓破了胆子,这庶子竟然不想回到邺城,只盼另镇他处。

这事,只能等司马越出面决断。

不过如此一来,邺城怎么办?小皇帝看着王衍,欲言又止:“司徒,流寇匪首已除。如今邺城全靠并州兵力,是否当早作安排?”

小皇帝一开口,王衍就明白他想说的是什么。邺城需要再派兵马,但是并州兵已经驻扎进去了。这意思是,能不能让梁子熙同时都督河北呢?

晋时,都督数州简直稀松平常。但是梁子熙不行!他是小皇帝看中的人,司马越早就忌惮无比。现在又害得司马腾惨死,险些绝嗣。让梁子熙兼领魏郡,简直是白日做梦!而且这还要牵扯幽州王浚。王浚对于冀州的染指之意,朝中不少人心中都清楚明白。只是没有适合的机会,一直拖了下去。现在梁子熙背后使坏,把代郡割给了拓跋部,又来抢占冀州的门户魏郡,绝对要惹恼王浚。

可是这一道道命令,又都是朝廷所下。闹到如此地步,远在荆州的司马越怕是要怒火攻心了。

这样的麻烦事,说实在的,王衍是真不想管。然而思索片刻,他就计上眉梢:“此时关乎重大,最好去信荆州,询问太傅意见。”

小皇帝就是趁司马越不在,才暗中动些手脚。现在王衍点破,倒也不敢得寸进尺,只得唯唯诺诺道:“便依司徒安排。”

见小皇帝这副模样,王衍不由捻须一笑。此子心思颇重,又爱生事端。若不是司马越急于剿灭伪帝,确立自家正统地位。怕是早就对小皇帝动手了。不过这次他想出的法子,司马越定会满意!

“杀啊!”声嘶力竭的呼喊,在城下起伏。人潮如同翻涌不退的浊浪,冲刷着高耸的城墙。

伪帝司马颖节节败退,逃回了封国。可是江陵这个重镇也未舍弃。如今司马越的首要任务,就是要先打掉江陵,之后取司马颖这个老对手的性命,便如探囊取物了。

可是江陵实在不好打!七省通衢,兵家要地,还是新旧两城互为犄角的格局。冬日攻起来,简直就如刀山鬼蜮,艰难无比。不过即便如此,司马越也没有半分松懈。他手下大将苟晞极为善战,除了为人苛烈,犹如白起之外,并无太大毛病。不过这性子,放在督军上就管用极了,就连那些疲弱的民夫都鼓起勇气,一阵一阵的向前冲去。

这已经是第十日,就算是江陵这样的城池,也扛不了多久的。

然而呆立在帐中,司马越并没有为这样的进度欣喜。相反,看着洛阳送来的信报,他只觉得五内俱焚,怒不可遏!司马腾居然横死邺城?连带三个嫡子也死了个干净……这!这让人如何接受!

又是那小皇帝和梁子熙联手搞出的事端!看着战报,司马越只觉得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领兵,回去教训那竖子!可是战事进行到这等时候,哪能退却半步。洛阳,怕是还要两月才能回返。他怎能坐视这些人为所欲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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