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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缨问鼎(339)+番外

江应飞快道:“属下这就安排。不过将军只攻赵郡吗?常山郡呢?”

常山郡辖下可是有陉道,是幽并两州交战的必争之地。就这么放着不管,岂不可惜?

奕延摇了摇头:“拖不得了。十日之内,王浚必会发兵!”

冀州可不只一人盯着,北面的王浚早就垂涎欲滴。听到信都被破的消息,怎会弃之不顾?他手下的鲜卑兵,最擅长的正是奔袭,不出十日,大军就会兵临城下。对方有十万骑兵,他手头不足一万的步骑混合,怎能抢得过?

现在不是徐徐图之的时候了,必须使出雷霆一击!

江应也是精通兵事之人,听到这话,面色就有些变了:“可是贼兵足足三万有余,又是初胜,气焰正旺。立刻迎战,未免吃力。”

刺史府定过不少谋略,其中一条就是趁王浚出兵时,侵占更多冀州城池。然而定策是定策,具体指挥权,还在奕延手中。只要他下令,战术也会随之调整。

“敌人马军数量不少,大胜之后,极可能逃出冀州。若想拦住,必须尽快与其展开决战。”奕延的声音冰冷,没有任何迟疑。

这已经不单单是占地的问题了,更是截获大批物资,并且抢在王浚之前掠取军功的重要时机。奕延想的清楚,主公要的是这一州之地,若只是占城,早晚还会被人夺取。若是因军功取了冀州都督的头衔呢?那便大不一样了!

如今冀州已无领兵之人,甚至刺史也岌岌可危。此刻在拖延,才是失了最大战果!

听奕延这么说,江应倒吸了一口凉气:“将军所虑甚是。只是我军兵力,终归远逊贼兵啊!”

这可不是并州的百战之士,而是刚刚操练,还未上过战场的新兵。比起乱军,也强不了多少。更何况人数只有七千,尚不足敌人的三分之一。这样仓促接战,能胜吗?

“无妨。这仗,可以一试。”奕延的目光望向身侧颓败城墙,沉声答道。

在清扫赵郡贼寇时,奕延其实做了不少战前准备,也仔细调查过对手。乱兵之首,也是一位羯将。一个远离故土,未曾投奔主公,反而为祸州郡的族人。这让奕延胸中激起了浓浓战意,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会说出“劝那些作乱族人投靠主公”的愣头青了。

这样一支乱军首领,非但不能招抚,还应斩尽杀绝!若是任其坐大,说不好要对其他族人产生影响。并州在主公的安排下,好不容易接纳了羯族,让他们在上党安稳生活,亦如其他子民。若是生变,谁能救他们?

这领军之人,不是个简单人物!为了主公,为了并州,都要尽快斩除隐患才行!

第253章 虚晃

“晋阳多久未见如此景象了?全赖使君收复失地, 才有州郡治平啊。”三月天, 乍暖还寒, 郭通已经持上羽扇了。宽袍大袖,褒衣博带,一派名士风度, 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带出了十分矜贵。

梁峰微微一笑:“中正过誉。”

在宽阔的厅堂中,两人连榻而坐,高居主位,下面散坐着十几名年轻男子, 各个都身着华服, 风度翩翩。今日是晋阳再开乡品之日, 郭通没有选在郊外的山林之中,而是把考评地点放在了郭府。这府邸是百年老宅, 比刺史府还要精美豪奢, 亭台楼榭之间, 尽显郭氏门第底蕴, 实在用心良苦。

听梁峰如此自谦,他笑道:“当年王正中也是在雅集上擢使君为上品,不知今日,又能为朝廷遴选多少贤才。”

这话说得可有些倨傲了。其实当年考评,梁峰根本就未参加。灼然上品的评价,也是王汶私下说出的,跟他今日成就毫无关系。

但是郭通和梁峰心知肚明,下面的世家子弟未必知晓。听到这话,不少人眼中都闪出了光彩。若是能评为上品,是不是也能加官进爵,成为朝廷要员?

摆足了排场,也享受够下面的敬仰目光,郭通不等梁峰说什么,便捻须道:“今次乃是朝廷选才,亦是观诸君品状,当笔墨为先。不如赋诗一首,便以……春柳为题吧。”

庭中杨柳新芽初绽,翠绿喜人,用它赋诗算得上雅题。加之观看士子书法也是考评惯例,对于定品尤为重要,郭通这个题目出的,可谓循规蹈矩。然而梁峰微不可查的挑了挑眉,这样的考题,作起弊来,也简单至极。

郭通为了这个中正官的位置,可花了不少心思。幸亏王衍娶的是郭氏女,最终才让他这个族亲捡了便宜。搭上了王衍路线,他遴选的标准,自然也会出现一些变化。王衍最爱的是什么样,并不难猜。

果不其然,在赋诗之后,数位高门子弟脱颖而出。其后又是清谈雅辩,说的不外乎老庄、诗易,甚至有几位琴技、棋技高超的,还当场献艺。一个关乎国事的重要考核,弄得全无烟火气息。不过在座众人,都更习惯这样的品评方式,对于郭通也越发尊敬。

两个时辰转瞬而过,梁峰只简单问过几题,简直都像摆设一样了。郭通是没有那些名士的才干学问,但是留在并州的,毕竟疏宗和小士族居多,还真没什么特别出色的人物。所以他这个中正官,倒也做的得心应手。王、郭、孙氏皆有人定为上品,其下李氏、陈氏、贺氏、冯氏也有些中品,其余门第不够的,则轻飘飘落为下品。

面对这样的品状考语,不少人面上都有失落神色。郭通判的轻松,但是对于士人而言,就是起家官高低之分。是清还是浊,只这两个时辰,就落定不改。可是谁又有法子呢?不是出身高门,何来上品衔阶。如梁刺史这般走运的,终归还是少数。

“士人品评,还当如此。”过足了瘾头,郭通长叹一声,“使君那制科,未免流俗,怕是会坏了士林风气。”

这话,郭通早就想讲了。上次制科来的全是寒士,也就罢了。今次居然多出了些小士族的狂徒,也贸贸然参选!再小的士族,也是可以参加品评的,就算擢了下品,不也能为官吗?何必选这样体面尽失的法子?那些参加了制科的士人,他全都拒之门外,正是想让所有人知道,朝廷抡才之法,容不得如此轻贱!

他的话,也未尝不是座下众多士子,乃至他们身后世家的想法。面对郭通的诘问,梁峰一哂:“才有大小,品有高低。中正乃是为朝廷选官,自当慎重。制科不过是州郡吏治,何足挂齿?”

这话像是退让,郭通却皱了皱眉,总觉他话中有话。之前梁峰擢雁门太守时,选了郭刑,就让他有些恼火。不过雁门苦寒,又有胡马南侵的威胁,区区一个太守实在没什么好争。让给郭邢,也无不可。只要定品的权利握在自己手中,还怕他这一脉不显吗?

貌似惋惜的摇了摇头,郭通笑道:“使君为了并州,也是费尽心思。待乡品重启之后,就无需如此操劳了。”

梁峰看着郭通那自得笑容,压住了心底冷嘲。九品正中制是当世选官最重要的途径,也能划定这些世家的未来和命运。只是郭通选出的人,自己就一定要用吗?报给朝廷,或是入洛阳,或是别州为官,能力如何,职位怎样,又与并州有何关系?

这确实是为“朝廷”选拔的人才,只是郭通没有看穿其中区别。而那些不顾乡品,冒然参加制科的士族,才是他需要重视和优待的。这次开科,经士录取的人数增了一倍有余,前五之中,足有三人乃是士族出身!这样的趋势,绝不会就此停止。当这些人一步步在并州官场、乃至冀州、司州攀升时,大势才会形成。而这,也正是他需要的“新阶级”了。

一个必将与他同进退的阶级!

不咸不淡的应付着郭通,梁峰的心,已经飞到了其他事情上。也不知冀州情势如何了?奕延能赶在王浚之前,占领更多郡县吗?

军情来的比想象中的还要快些,当晚回到刺史府,张宾就急匆匆迎了过来:“主公,奕将军要前往清河,对战乱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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