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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缨问鼎(361)+番外

在这慌乱,疯狂的军帐中,一支骑兵如同尖刀利刃,把大营一切两半,杀将出来!

不知杀了多久,跑了多久,这支兵马终于脱出了乱局,跃上了一座小丘。在他们足下,是星火密布,如同白昼的狂乱军帐。远远望去,那营盘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溃。没有主帅,没有将领,没有谋臣。想要聚拢这群乱兵,不知要花费多少力气!

“我们得手了!全赖将军神勇!”耳畔,传来一个颤抖的声音。那是刘恭,嘶喊让他的喉咙沙哑,可是颤抖,却来自心中激昂。

他们真的做到了!以一己之力,毁了敌军大营,只凭两千骑兵!若非他家将军袭杀王浚,烧毁帅帐,哪能如此轻巧?

奕延没有答话。他见过更加勇敢的人,身体孱弱,连弓都拉不开,却敢设伏用计,智杀敌酋。

今日之举,是否能解那人之围?

“还剩多少人?”奕延开口。

刘恭飞快查了一遍,声音低了几分:“一千六百余。不过有些人散在敌营,未必身死。”

这战损,其实比预料的要少上许多。已经是大胜了。见奕延仍旧不答,刘恭心中一紧:“将军,可要返回冀州?还是回并州?”

“不。”奕延转过了头,那双冷如夜星的眸子,也望了过来,“挥兵,北上蓟城!”

“什么?!”刘恭惊呼出声,“可是我军只剩下一千六百……”

蓟城可是王浚的老巢,这点人马,够干什么?将军这是疯了吗?!

“在蓟城空虚,是攻打的最好时机。只死一个王浚还不够,王府上下死个干净,幽州才能真正陷入大乱。”奕延握紧了手中缰绳,“为了主公,为了并州,必须再搏一场!”

王浚的势力是可以传承的,那些鲜卑人跟他又是姻亲,形似主仆。只有他的继承人死个干净,幽州失去真正的主人,才会引发争权混战。那时,并州的危机才能彻底消弭。否则,剩下个对主公恨之入骨的王氏子孙,岂不徒留后患?

这一仗,远未结束!

那双冷眸中,燃烧的是灼人的温度,让人呼吸困难,脊背发寒。刘恭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口。发兵去打蓟城,奔袭数百里,深入幽州腹地?比起两千打四万,又能疯到哪里?

这是为了并州,为了他们的家园,为了那给予他们尊严和看重的主公!

“末将,愿随将军破敌!”最终,刘恭高声应道。

不但是刘恭,他身后诸位将官,将官身后的诸多兵士,尽皆齐声呼喝。星晕月暗,四野孤寂,远处的大营还在崩散,这吼声简直如龙吟虎啸,震得旷野都为之颤动!

这是他带出来的强军,这是主公麾下,精锐中的精锐。他要带他们,走上一条不归之路。

奕延拨转了马头:“派人回冀州报信,让主公尽快发兵,夺回井陉!”

第270章 反扑

“什么?上艾出兵了?”一大早, 听到斥候来禀, 段末柸面色陡变。

前几日方才接到军令, 王都督调动了蓟城兵力,要全力攻打并州。段末柸还颇为庆幸,这守粮道的日子结束了呢。

当日攻城不克, 损兵数千,段末柸就被主将留在了井陉旁。美其名曰固守粮道,实际不过是怪他折了大军士气,撤了他的前锋头衔,降罪驻守。再怎么说也是世子心腹, 段末柸哪能受得了这个?

本以为只要再熬上几日, 就能从这该死的陉道旁撤出。谁料大军未到, 那群并州兵倒是乌龟壳里爬了出来。

段末柸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来得好!大军即将抵达并州,既然这群鼠辈出城, 就给我全力攻打!定要把上艾城给我拔掉!”

憋在井陉足有一个多月, 是时候反戈一击, 给那些并州兵点颜色看看了!虽然他手下骑兵被调走大半, 但是步卒足有两万,比上艾城中的守兵多出一倍。攻城战他不擅长,兵力占优的野外较量,还怕个什么?

兵马齐动,列阵出战。骑在马背之上,段末柸眯起双眼,望向远处敌阵。敌人数量足有上万,应是倾巢而出。看来这群并州兵也听说了蓟城发兵的消息。不过就算是背水一战,也无用处!

“骑兵出阵,给我先攻一轮!”段末柸大声道。

随着战鼓号令,三千轻骑冲出了阵营,如同嗜血的猛禽,向着敌人扑去!

“将军!敌军来犯!”孙焦身旁,传令官高声禀道。

“弩阵准备。”孙焦的声色不变,“拖住敌军主力,为田将军多争取些时间。”

他是兵马尽出,但是决定此战胜负的,并非正面战场,而是位于侧翼的田堙部。孙焦何尝不想打一个酣畅淋漓的胜仗?但是战局的胜利,远比个人武勋更为重要。

防守牵制,不正是他的长项吗?

箭繁如星,快马如电,两支大军都未犹疑,战火骤燃!

出兵干脆利落,却未曾得到想要的结果。大半个时辰后,段末柸的眉峰紧紧皱在了一处。敌人怎么会这么难缠?陈兵列阵,还守得如同城池坚寨,让人无可奈何。难道要向世子求援?若是再给他三千轻骑,足能击溃这支敌军!

然而还未等他下定决心,阵营侧面传来了骚动。

段末柸怒吼道:“怎么回事?谁敢乱我军心?!”

“将军,大事不妙!”一名裨将策马而来,“后方营寨被敌人偷袭,粮草都烧起来了!”

什么?!段末柸身体一晃,险些没跌下马来。为了保证粮秣安全,他专门派去了三千精锐守营,怎么会被攻破呢?敌军不是兵马尽出了吗?

“偷袭的有多少兵?”段末柸的声音,简直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足,足有一万……”

“右翼回转,速速去援!”段末柸听到此处,哪还不明白?面前这些敌人,只是诱饵,是要迫他分心啊!

段末柸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临战抽兵,也做到了有条不紊,战阵不乱。

可是这样的异动,怎能逃过旁人的眼睛?

“田将军得手了。”根本无需传讯,孙焦就知道了后方战况。看着临阵后撤的敌军,他挑起了嘴角,“以为我们只是诱饵吗?传令下去,冲阵!”

他的霹雳军是长于弓弩,但是所有梁府一系的兵马,根底都是列阵迎敌!

战鼓擂响,一列又一列兵士收起了长弓弩机,拿起手边兵器,锐锋烁烁,长槍如林!随着那雄壮鼓声,他们迈开了脚步,千人如一,万军齐出!

“杀!杀!杀!”

震天的呼喝响彻旷野,犹如出笼猛虎,发起了冲锋!

刚刚变阵,段末柸哪能料到敌人来如此迅疾?只是一触,前军大溃!

“顶不住了!退!退!给我守住陉道!”一排又一排兵士倒与阵前,眼看军阵有溃败之相,段末柸慌了,在亲兵的保护下大声吼道。

粮草可以丢,兵马可以败,但是这条陉道,是通往冀州的生死线,分毫不容有失!他必须守住井陉,只要有兵道在手,大军就能源源不断,从冀州发来。一战得失,又算得了什么?

“将军!关隘,关隘易主了!有敌军放箭,靠不过去!”

听着斥候所言,段末柸只觉眼前发黑。怎会如此?昨夜不还有消息送来吗?井陉怎能就这么丢了?怎会如此!

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当日,幽州后军大败,井陉失守!

“怎么可能?!”隔日,军报送到案头时,王昌破口而出的,也是这句!

这乐平打的如此艰难,对方只是避战不出,怎么突然就展开反击了?前军六万人马,粮草有半数都在后方,断了粮道,他们还怎么用兵?这该死的乐平坚壁清野,简直连一粒谷,半根草都没给他们留下啊!

“要速速发兵,夺回井陉!他们难道不知大军已经到了范阳吗?三两日可抵常山国,前后夹击,区区一个井陉又算什么!”王昌只觉怒不可遏,若不是看在段疾陆眷的面上,早就痛骂那当前锋不堪一击,守后路又一败涂地的废物段末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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