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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缨问鼎(460)+番外

张宾心领神会:“皆是顺风,夜间风大。”

一抹笑容浮上,梁峰颔首:“看来这次,要借个东风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梗,没人能听得明白。但是当天色彻底暗下,望楼上的旗帜向着匈奴大营方向鼓动时。帅帐中的一干人等,都立在了点将台上。

新月如钩,天昏地沉。遥望匈奴营帐,就像隐在纱帐中一般。这是极佳的夜袭时机,但是大营之中,并未动兵,只有一支小队驰出营寨。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荒野中,突然浮起了火光。成百上千的白色灯盏,随着风势轻飘飘上浮,升入半空。

这景致谁曾见过?莫说营中兵士,就连高台上的诸将,也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气。灯笼不都是撒手就掉吗?为何能一反常态,直飞冲天?这等规模的奇景,简直让人惊骇难言!

看着半空中接连成片的孔明灯,梁峰也眯起了双眼。即便是后世,放天灯也会引来一阵惊奇,更别说一千多年前的现在了。参谋营安排了不止一个夜袭的法子,但是这无疑是效果最好,也最为省力的一种。

扭过头,他对身边人道:“孔明灯起效,还要等些时候。先让兵士休整,原地待命。”

奕延的目光,并未被漫天灯火吸引。他见过无数奇观,也尝试过无数奇局。然而所有的一切,都是面前那人带来的。比起惊人景象,那人神色中的淡然,更让他无法自持。

“主公奇谋,末将必不辜负。”灿灿灯火的映照下,那身影也印在了眼底。奕延没有伸手去碰,而是双手成拳,定定答道。

有此震撼人心的灯阵,还怕匈奴不乱吗?

“大王!大王不好了!”

整整一天都要防备敌军,终于熬到了晚上,刘曜早早便睡下,只盼着明日能有喜讯传来。

然而信报,来得比预料中还早。大半夜被亲兵惊醒,听闻天有异象,刘曜连靴都不及穿,光着脚奔出了营帐。

难不成并州又使什么诡计?是落雷还是流星?他也想过不少应对之法,必不会闹得炸营……所有胡思乱想,戛然而止。当满目星光映入眼帘,刘曜脑中嗡的一声,险些没有站稳。那是什么?灯?从天而降的天灯?

谁能让灯浮上半空?为何会有这么多灯?又有什么效用?

虽然巨震乱了心神,刘曜还是憋出了一句:“他们是想放火……放火袭营!”

就像抓住了最后的稻草,刘曜提高了音量:“快组织弓弩手,把那些灯射下来!各营都加强戒备,万万不能烧了营帐。还有粮草……对,这方向,是想毁我粮秣!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脑中嗡嗡作响,刘曜根本就不愿细思,为何火会从天上来。又是怎样的神力,能让数千盏灯飘到自家大营上方。现在他能想到,唯有怎样摆脱恐慌!绝不能营啸!绝不能内乱!绝不能让敌人攻破大营!

“全军披甲,防备夜袭!”刘曜的声音中,渗出了歇斯底里。他绝不能让那群晋狗得逞!

当夜,无数盏天灯飞到了匈奴大营上空。有些漫无边际,越飘越高,有些则摇摇晃晃,落入了营中。箭羽不停,嘶吼不休,还有不知多少诵佛之声,整个大营都像沸腾的巨鼎,严阵以待,篝火通明。

刘曜确实拼死挡住了营变,但是预料中的敌人,始终未曾出现。

当第一缕阳光划过天际时,他面如死灰,看向营外。十数架霹雳砲扯下了遮蔽的黑布,露出狰狞砲架。数不清的槍尖,在晨光中闪闪生辉。

敌人确实未曾攻来,但是他们已经不知不觉来到了身侧。一夜惊慌,一夜疲惫,他手下的兵将还有体力抵挡攻势吗?还有勇气跟佛子统领的强军,一较高低吗?

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巨大的霹雳砲发出尖啸,一枚又一枚弹丸撕裂长空,向着敌营袭去!

第350章 胜负

群马奔腾,烈风呼啸。骑在马背上, 段疾陆眷只觉血脉贲张。一路南来, 他们就没碰到过半个像样的敌人。沿途郡县只来得及闭门自守, 有些连流民都未曾收拢。简直如同白地,任人驰骋。

冀州皆是平原, 可不正是纵马的好去处?没在路上耽搁,他们日夜兼程,赶到了章武, 只要再行十数里, 就是冀州新港了。那小小港口来得及防备吗?若是破了城, 又该有多少钱粮等他们取用?

“再快些!入夜前必须赶到新港!”段疾陆眷高声叫道。兵贵神速,抢出时间, 才是他们制胜的关键!

命令传下, 所有人都提高了马速。平坦的大道被抛在脑后, 遥遥可见前方低矮城池。就快到了……

正在此时, 惊弦骤响!远处的密林中,突然窜出了一支轻骑, 鸣镝呜呜, 如同弯刀利箭, 向着大军侧腹刺来。

糟糕!

“有敌!快防!”军中千骑长已经高声喊了起来, 然而敌人奔驰的速度快的惊人, 根本不及防备。

如同崩裂的骑鞭,大军横腰被切成了两半。

怎么会有敌人?敌人为何如此之强?

“是拓跋部!是拓跋部的兵马!”有人喊了出来。

段疾陆眷额上立时淌下汗来。拓跋部怎么来了?还埋伏在新港附近。他们早就料到了自己会发兵冀州吗?若是意图早早被探明,幽州不就危险了?!

算是突然遭袭, 段疾陆眷也没有乱了阵脚,飞快组织兵力还击。敌人只有三千多骑,哪是大军对手?一击得手后,迅速就撤离了战场。

看着那远去的烟尘,段疾陆眷牙根咬紧,恨声道:“撤军,速归幽州!”

这迎头一棒让他彻底醒过神来。抢多少东西,都没有地盘来的重要!现在必须尽快赶回,助父亲防备拓跋部的攻袭。若是一个不好,失了幽州,那可后悔莫及了!

重新整兵后,这队鲜卑铁骑也不顾受伤的兵士,掉头向来路驰去。

“将军,不追吗?”不远处的树林中,有人问道。

拓跋郁律哈哈一笑:“不必,咱们的任务就是给段狗迎头一击,乱其军心。幽州还有六脩他们,定能攻下范阳!”

他们的目标,可不是区区一万多骑,而是整个段部!况且冀州兵马也不是吃素的,必然会在这群段狗回师时,拦上一拦。他们作为客军,打这么场突袭,足可以功成身退了。

拓跋郁律所料不错。回程路上,段部兵马又被张和率兵阻截。当他们硬生生脱去层皮,赶回幽州时,大势已定。

连失范阳国和燕国两地,又深陷平州之战,饶是段部,也无法立足幽州,只得后撤辽西老营。一时间北地风起云涌,再也不复往日景象。

冀州和幽州打的热闹,另一厢,汉国残军却逃回了关中。天降飞灯,军心大乱,刘曜哪还能挡住并州兵马的攻势?只是半日,大营就被攻破。那群氐羌部帅各个逃的飞快,根本无法收拢。前去偷袭两万骑也折损大半,这下可实实在在伤了根本。

几乎倾尽国力打这一仗,最后却落得损兵折将,一败涂地,他要如何面对朝中勋贵?

骑在马上,刘曜只觉脑中嗡嗡一片。那场恶战耗光了他的胆气,仿佛只剩下空荡荡的躯壳。难道真有天意,要折了匈奴国祚?他又要靠什么,度过这场难关?

“大王,前面王侍中派兵来迎……”心腹上前禀道。

王延那条老狗,也来瞧他好看吗?刘曜强打精神,挺起了腰背:“领他过来。”

就算再怎么狼狈,也不能在信使面前失了分寸!

然而出乎刘曜意料,来者并非嘲笑他兵败,或是要拿他是问,而是王延派来讲和的亲信。难道是那老狗发现情况不妙,想要助自己度过难关?再怎么说,他也是汉国如今的柱梁,若是一朝倾覆,定会闹得朝野不宁。王延也是匈奴贵族,恐怕不想见到国朝遭险。

心中稍定,刘曜也不再赶路,命令部下在霸上扎营。同时密会王延派来的使臣,想要寻个稳妥的办法。这一谈,就谈了大半日。终于拿到了想要的结果,刘曜再也支撑不住,瘫在了榻上。这次虽然会损些权势,但是朝中总归还是有人支持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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