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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缨问鼎(85)+番外

“纵马看似不会费力,但是一旦奔驰起来,腰腿必受影响,主公你体力不支,还是缓行为好。”弈延面上简直都快凝出黑雾了,一副焦急模样。

看着这小子如此紧张,梁峰也不好再纵马飞驰,又乖乖溜起马儿。弈延倒是没有离开,并辔行在身侧,时而指点一下腰腿用力方式,时而说两句马儿的习性,让梁峰更了解身下坐骑。

就这么溜达了小半个时辰,弈延便翻身下马:“主公,该休息了。”

梁峰是很想再骑一会儿,然而感受了一下腰椎僵硬的程度,他不得不摇了摇头,准备下马。谁料不知是不是骑马时间太长,那条蹬着马镫的腿突然一软,没了力气。身体失去平衡,眼看就要从马上栽下来,一双手环住了他的腰肢,身上一轻,梁峰就觉得自己站在了地上。

弈延已经拉住了有些慌乱的母马,扭头道:“主公,你还好吗?”

梁峰是真没料到,这废柴身体连骑马都搞不定,不由干咳一声:“这马鞍用起来不错吧?连我都能策马驱驰,换成骑兵,更能大大增加战力。”

弈延知道这是在转移话题,不过还是点了点头:“有了新的马鞍、蹄铁,骑兵能再扩大一倍。不过这些,要花不少钱粮吧?”

梁峰笑笑:“我已经让江倪去跟匈奴人换牛皮和羊皮了。郭县令这次送来的人里有弓匠、甲匠,只要有足够的皮料,就能给你们制甲做鞍了。”

牛皮可以用来制甲,羊皮则能取暖裁衣。这些都是重要的战略物资,如今市面上也相当难见到。据江倪的禀报,很可能是匈奴五部开始收缩市场,不再销售这些货物。如今大旱,不用皮革换粮,反而禁止交易,本身就是个相当不吉的事情。看来想要储备战略物资的,并非只他一家。

弈延倒是比想象的还要敏锐,皱了皱眉:“郎主想要制甲?难不成要打仗了?”

对付周边那些山匪,穿甲还是颇为奢侈的,但是对付正规军就不一样了。没想到弈延反应这么快,梁峰笑了笑:“总要有所准备才行。你这些日子也要多在周边转转,把周遭的地形画出来,用沙土做成沙盘。特别要注意,那些匈奴人聚居的村落。”

听到这里,弈延哪里还不明白。主公这是害怕会跟匈奴人交手啊!不过梁府现在多出了这么多昂贵货品,若是真碰上匈奴人来劫掠,确实不好应对。立刻把脑中的敌人换成了另一幅模样,弈延皱了皱眉:“主公放心,我会尽快制出沙盘!”

“还有营房也要迁出院墙,在山道边重建一座,把附近两亭也收入防御体系之内。以后兵士渐多,这个小院子是施展不开了。”

不但要有兵营,还要有马场,有校场,以附近山体为依托,设立防御体系。马上就要秋收了,秋收之后的农闲日子,正是大建工事的好时机。

弈延闻言点了点头,冲梁峰伸出了手:“主公,一切有我。必不会让那些匈奴人侵扰梁府。你该回去休息了。”

看着弈延那双认真无比的灰蓝眸子,梁峰笑了笑,把手搭在了他的臂上。

“左贤王……”

一个声音在身侧响起,刘宣摆了摆手:“左贤王之位,已经让给了元海,莫再这样唤我。”

那心腹愣了一下,连忙改口:“启禀相国,呼延攸已经去过邺城,把相国之意转述给了左贤王。左贤王也有起事之意,然则成都王不允他离开邺城。因此派属下快快回来,告知相国,万望统辖五部,以待时机!”

没想到司马颖居然会阻止刘渊父子归来,刘宣重重拍了一下案几,骂道:“司马小儿!”

不过这也是无奈之举。刘渊与其子刘聪都是自幼在汉地长大,名为进学,实为质子,乃是朝廷统辖并州匈奴五部的关键。就算官拜冠军将军,五部军事,也不可能随随便便离开邺城。

只是未曾想万事具备,司马颖竟然起了疑心。刘渊是匈奴重新复国的希望,他可不像让自家子侄白白送了性命。

长叹一声,刘宣开口道:“也罢。等到秋粮收齐之后,便让南北二部首领来见我。只要五部齐心,早晚都有成事机会!”

如今晋朝气数已尽,各地皆有起兵称王之人。匈奴五部雄兵十万,何不趁此良机反了出去?寄居汉家百余载,若是不趁此机会,匈奴王庭恐怕就要绝了。

“派人督促收粮,囤积牧草,这个冬日怕是难熬,务必要保存战力。”刘宣又道,“若是有哪家不服,让他来寻我!”

一条条安排着起兵事宜,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未及通禀,就有一人冲了进来:“启禀相国,成都王、河间王联手发兵,三十万大军围困洛阳!”

“什么?!”刘宣又惊又喜,长身而起,“速去探听消息,这可是大好机会!”

只要司马家继续互相残杀,就是天赐的良机了!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匈奴五部。这里的匈奴人都是南部匈奴,早在汉代就迁入了关内,在并州定居。后来被曹老板打的服服帖帖,贵族开始用汉姓,做汉官,百姓也开始耕种,是标准的中原王朝臣民,汉化程度相当高。就像刘宣、刘渊都师从大儒,刘聪还上过太学。如果换个强势王朝,他们很可能最终被汉人同化,不留踪迹,可惜不幸碰上了司马家这群败家子。

不过刘渊也是个奇葩,刘宣好歹还是想恢复匈奴帝国,刘渊就直接了当说自己是刘家子侄,应该继承汉朝法统,最后建国为汉,后来改成了赵国,也就是十六国中的前赵。不知匈奴单于和大汉皇帝们泉下有知,会不会哭笑不得囧

第56章 风起

“成都王、河间王大军逼近, 就要围困洛阳了!那可是三十万大军啊, 如何能守得住?!”

“洛阳城坚, 岂是乱兵能攻下来的?更别说殿上还有长沙王坐镇,长沙王勇武非凡,必能击溃叛军!”

“我看未必!如今领兵的可是陆平原, 江东陆氏的大名你总该听过吧?我看不如按照檄文杀了羊玄之、皇甫商,把洛阳城让给成都王算了……”

“呸!连皇后之父都要杀的人,会敬重陛下吗?!让这样的乱臣贼子进了洛阳,岂不重蹈赵王覆辙!现在城中士气高昂,还有东海王和东赢公随侧御前, 若是他们的亲兵挥军北上, 肯定能掌控局势!”

“东海王?我看他未必……”

窃窃私语戛然而止, 两个侍卫看着缓步从殿内走出的男子,同时闭上了嘴巴。就像没听到他们的议论一般, 姜达步出了内廷, 向着少府走去。

抵达王城已经一月有余, 姜达却跟初入洛阳时一样, 每日都谨言慎行,绝不多话。晋阳大疫当世罕见,被东赢公作为邀宠之功献于天子。伤寒祸乱国朝百余年,朝上诸公都对此法大感兴趣,但是更多人只是把这当做吉兆,而非可救万民的良方。与他同到洛阳的几位医寮属官纷纷投入了各位贵戚门下,唯独他,因为木讷寡言,又是医寮之长,被留在了宫中。

然而宫中规矩何其森严,防治疫病早就有了种种先例,他能提供的,也不过罕少几样建议。就因为这个,少府那些狡狯医官就把防疫重任推到了他头上。疫病这种事情,又有谁能做万全保证?压在姜达肩头的担子变得极重,迫使他每日进宫点卯,仔细检查宫中各项事宜。宫掖之中,多是消息灵通的士族子弟,因此他也早早从众人口中,听到了洛阳被围的消息。

这简直比预想中的还要糟糕。如果洛阳城破,他还能活着离开吗?谁曾想一场辛苦,救下了那么多性命,最终却只能陷入孤城之中。还是祖父看的清楚,这洛阳,并非什么善地。

如今只能看朝中诸公会如何处置了。东赢公麾下不是还有一支强军?若是能领他们救驾,说不定还有脱逃可能。只可惜,这些绝非他一个小小医官可以左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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