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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生(52)

作者: 红糖/袖刀 阅读记录

他是毫不在意的直接用手指涂抹,眼影,唇膏,甚至粉底。

细腻修长的指头拂过眼皮,拂过唇角,拂过耳际,轻柔又率性,如顽皮的春雨,点滴在心上。

渐渐的,每天上妆的几个小时不再觉得冗长烦躁,有时利用这点时间会和他谈谈心情,聊聊人生,后者仍是直白的回答,不虚浮,不做假。

在他的脸离得极近时,可以假装不在意地嗅着他呼出的每一缕气息,无尽芬芳。

后来,他甚至有些盼望,一场外景拍下来,竟要求补几十次妆,他喜欢看文菲小心翼翼地描画着自己的样子,能不闭眼就不闭眼。

有时影棚里太热,他能看到他高广平滑的额头渗出的细密汗珠,颗颗年轻饱满。

再后来,除非极为重要的场合,那些无关紧要的庆典,开幕式,他便很少露面,他和他的话逐渐多些,熟稔些,有时一起喝酒,侃侃骂骂,他觉得这样很好,不累。

直到那天在化妆间里,他年轻好看的面孔贴近上来,更近了,近到能看清他白皙皮肤下的细微血丝和柔软汗毛,这次印在唇上的不是手指,也没有唇油,而是一个漫长而青涩的吻,再也无法分开,仿佛水到渠成般自然,仿佛注定了这两双唇从出生便要紧贴,命里注定便要细细啄吮。

他不知道那个下午,那个悠长的吻到底坚定了什么,又融化了什么。

他第一次心甘情愿的迎合,承受,镜台上打翻的玻璃瓶子,粉色晶碴碎落一地,点点反着光,再混着汗水蒸腾出浓郁的香,他一直记得很清楚,那是蓝鸢尾混着铃兰的香味,那瓶香水叫魅惑。

镜子里两张同样好看的脸交错贴着,一张是风霜染红了的桐叶,一张是雨滴打透了的初雪。

一个大手贴上镜面,又被另一只手敷上,最后留下一张五指的汗印。

事毕,不记得谁搂着谁了,就那么拥着,拥了好久。

早知道,那天饭局他就不去了,一定不去了,他一直很后悔。

但是当时他却计较,算来算去,哪个都是金主,哪个都不能得罪。

出门的时候刚好碰到文菲进来,看看门前等候多时的BMW,他有点心虚,文菲有点心疼。

关上车门的一瞬间,被他紧紧拉住手,“别去,别去了。”手心潮热,心中刚冒头的一点挣扎便被迅速飚起的车速甩了出去,他赶忙回头看,那纤瘦的人留在尘雾里。

渐渐形成看不见的一个点。

后来,他记得不太清楚了,只记得文菲闯进包厢,而他已经醉得迷离,似乎没穿衣服,可是每次不都是那样的么,他们捧他,他取悦他们。

但看到那双清澈的眼睛,却还是觉得伤了,内伤。

再后来,文菲避而不见,而他发了疯的擂门,喊他,给他解释,哄他。

嗓子哑了,哭了,蜷缩在门外,一扇门,两个世界,一样的心碎。

其实文菲准备原谅他了,他要去开门了,但是却在手碰上门锁时听到那个诡异的声音,永远也忘不掉的,重物落地的声音。

他想从隔壁窗台迈过来,只差一步,手没有抓住窗框,因为,敲门敲了一宿,手已红肿得没有感觉。

摔下去的时候,他还以为马上便要看到那张干净漂亮的脸了,因此是笑着砸在地上的。

终于看到他了,不要哭,我还在笑呢,没看到么?

本来我想跟你说对不起。

客户答应把这个广告给我,拍完这个广告我就想息影的。

我想给你说,以后,我将是你一个人的了。

又过了多久呢?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冰冷,惶恐,无声无形,在没有他的世界里,养精蓄锐。

那个学校,是个女校。

他就躲在戏剧社的后台,看着一张张鲜活小脸载满着希翼与梦想,活像年轻时的自己。

一个叫李朱的女孩吸引了他的注意,她清澈的眼睛,和他一样。

李朱经常挨欺负,总被留下打扫,排练总在最后一个,演出总没她的份。

他苦笑,有时会偷偷帮她把垃圾卷成一堆,有时会把她适用的书塞进她的包里。

他从未停止过寻找,但那人就像人间蒸发了般,了无音讯。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有一天,火光冲天,他在残垣中扒出那个瘦小的身躯,少女无光的眸子里竟闪过一丝微弱的光芒,嘴唇动动:“我看见你了,我知道……” 焦黑的手指覆上他的眼角,慢慢划过。

他自不知,眼角那一点殷红印记正悄无声息的疯长出来,如泪滴,永缀眼梢。

贪嗔痴欲,皆为怨念,怨念即起,离魔道不远矣,戏子化生,红出伶者,即为青衣鬼。

李朱的眼睛终于不再清澈,渐沉阖起,在他怀里,小小身躯逐渐僵硬,清秀面庞竟与心中那人重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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