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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臣(111)

作者: 红糖/袖刀 阅读记录

最可恶的还有番邦的使节,竟趁这个时候带着公主的画像求亲,口口声声说什么若是两国结为姻亲,才好出兵相助,真是气煞了他,他自觉若是应了,便是便宜了那番邦女人。

冷傲坚定的外表下是被巨大压力碾得不堪负荷的心,如果可以,他只想夜夜拥着真心喜欢的,直到地老天荒,天晓得他为什么要做皇帝,做皇帝就是要站在最高的位置,保护最在意的人不是吗?

可是现在,人人都要他保护,他哪管得过来?

原来高处不胜寒是这个意思,左右都不容你退步,只能继续往更高处走,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大苏臣民,为了将来史书定论的那一笔。

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决定那么多人的生死,但苏殒只想在意怀中人的生死,至于他到底快不快乐,就无暇分神了。

只有在夜晚,黑暗和高热体温的掩饰下,才敢稍露脆弱。

“络绎,络绎……告诉我!”

“如果明天……明天,天就要塌了,你会如何?”

“不不,你别答,你听我说……那一日,我也会如此抱紧你,谁也不会把我们分开!”

“死也死在一处,可好?”

那些日子,络绎听到最多的就是这两句话,明明是他在问他,却又不等他回答,好像生怕他说出什么不够好听的情话。

是啊,依络绎的性子,大抵会答:“臣必然身先士卒,挡在吾王身前。”或是“不,那个时候,臣必然会为陛下冲锋陷阵。”多半还要加上单膝下跪的动作——多不浪漫。

天当然不会塌,那只是苏殒的一个假设,但随着那几句话之后而来的猛烈律动却令络绎有些恍惚,好像明天当真就是末日一般,天塌,地陷。

无论欢爱还是表白都像最后一次那般猛烈,否则再无机会。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前线已经交上火了,苏军节节失守,西疆愈战愈勇,已经逼近索兰河。

再后来,在那个堪称温情的夜晚,烟火如花释,艳极而殒,苏殒倦极了卧在他的怀里,双手紧紧环着他的腰,笑着说自己大概真的会克尽半壁江山,说自己将会是苏史上最短命的皇帝。

络绎看得很清楚,被雪地映得微微发亮的嘴角上挂着的微笑,没有往日的淡定和高傲,有的只是脆弱,难得的,只在他面前流露的脆弱,很柔软。

再再后来,苏殒与他喝酒,两人都极其放任的醉了,朦朦胧胧时躺在苏殒怀里,一只纤长的手轻轻抚摸他的额头,眉骨,耳廓,他听见那人小声的说:“对不起……”

“也许真的是我,把一切都搞砸了……对不起……我放你走可好?”那人俯下身,用微凉的脸贴着他的,触感慢慢变得粘腻,“我知道,我身边也有他们的人,他们知道我的每一个动向……真可怕啊,络绎,我不怕死,也不怕被后人骂,我只怕……死了后没有魂,没有魂怎么找到你呢?我该怎么做呢……”

“常善说父皇生前也安插了人在他们那边,但是……父皇走得太仓促,都没来得及告诉我……络绎,你知道吗?其实我不必争的,皇位,父皇早就决定要传给我了……是我,把一切都弄砸了。”

金链簌簌的响动里,火烛发出轻微的噼啪声,然后“噗”的一下陷入黑暗,盈满酒香的怀抱里,不知道是谁的泪流进唇缝,咸咸的。

他忘记了当时自己有没有睁开眼,应该是没有睁开吧,因为即使睁开眼,看到的也只是一片模糊暗色,苏殒精致的下巴和瘦削的脸颊都流连于想象里,或许他根本就不愿看到苏殒哀伤的神色,那种从眼底蔓延上来的幽深绝望,只在最初最困苦的那一年里出现过,他好不容易把他拉回现世,怎么可以再看他沉沦回去?

但这一次他看清了,苏殒没什么变化,只是脸色更加苍白,白得连额角的青色都看得到,他静静注视着他,他也用力的看回去,两人都不说话,仿佛都心知肚明这是个梦境,易破易碎。

“络绎,你真的叛了吗?”他问。

络绎仍沉默的回望他,危险的谎话要说到连自己都深信不疑,才能骗过身边每一个人,他不能张口,他怕一开口,这私密梦境里的对话就会变成毫无防备的梦话被人听了去,那么,他的苦心积虑算什么?为此牺牲的那些人那些事又算什么?

“络绎,我曾梦见你好多次,但每一次我们都在战场上,你用刀指着我,每一次醒来,这里就很疼。”苏殒指指自己的胸口。

这个时侯,络绎才注意到,苏殒穿的不是龙袍,而是那件旧时的衣衫,被他洗过无数次已看不出原本纹样的淡色绸衣。

果然,即使在梦里,你也知道哪里是我的软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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