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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臣(116)

作者: 红糖/袖刀 阅读记录

在谦阳哨卡紫冗算是外人,除了第一日与络绎吃酒外,几乎日日见不到人,大家都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但心里都有些不忿,他算老几?这么大喇喇的四处乱闯,把小络将军放哪里?

不过小络将军不介意,底下人又不好多嘴。

对谦阳哨卡的兄弟们来说,络绎是个很奇怪的存在。

他几乎不练兵,也不怎么吼他们,只交待他们注意边境防守,任何消息都要及时来报,包括今天刮了哪股风,河水冬天会不会结冻,围栅用的木材是椴木还是松木。

这样的操练他们还是头回见,不过也乐得清闲,本来嘛,谦阳这块要什么没什么,又位置偏远,打仗或镇暴都轮不上他们,饷银自然也少得可怜,若再像城里那些兵士一样严格要求未免也太不近人情,这样体贴的小络将军正是他们需要的。

这人本身也古怪,第一次来时是在三年前,他孤身一人骑着一匹极俊的马儿,打西边沿山线下来,深紫色的大氅随风扬起,身后就是薄薄的红日,整个人像从画上抠下来的,疏忽间就到了眼前。

他在谦阳哨岗停留了一个月,除了敦促防御工事修建外,每日只沿河堤漫步,或下马走近林里,有时会挑几个老兵打听此地的天气变化和河水涨落情势。

一月后抜足启程,听说又奔着更西的丙日哨岗去了。

这时大家才知道,这个年轻的将士是从都城凤泽发来负责监查边境防线的。

想想那人瘦高的身板,大家直咂嘴,只怕是变相贬职吧!

西疆比不得内陆,夏天太阳都稀缺,冬天就跟没太阳似的,边境防线更是苦寒,自打来了这,压根不知春字怎么写。

那小将士瘦得竹竿一样,能撑几年啊?

半年后,竹竿样的将士又回来了,仍是那匹白足乌鬃的马和深紫的皮氅,那天下着雪,更衬得他人比孤烟瘦,晓得了他这次是绕了边境一圈来的,心中难免多了几分钦佩和同情,片儿大的雪绕在他身周,落了一头一脸,真像扑了满面风霜似的。

当天晚上行馆大厅灯火通明,好酒好肉摆了一桌子,那次酒后大家开始管他叫小络将军。

小络将军这回呆了半年,从冬末到来年初秋,好像专为了看那河水到底结不结冰,冰有多厚似的,河面刚冻结实,他就踩了上去。

河水不比湖水,是活的,根本冻不住,哪能说上就上?

老兵拦着他,他不管,还用剑去戳,三剑把冰面戳出个窟窿来,老兵看得心惊肉跳的,直说:“谨慎些别掉下去了!”

他笑笑,手却不停,真就把冰破了,人掉了进去。大家吓坏了,吆喝着救人,还没等跳下去,小络将军自己爬上来了,冻得脸色发青,整个人跟冰条似的,还自言自语道:“恩,结了冰也不怕……水浅,淹不死人。”

就这么走半年,留半年,不知不觉已度过第三个秋天。

有人问他:“小络将军,你都去做什么了?”

“去巡视边境,教他们防御工事。”

“那为什么最后总回到咱们谦阳?”“是呀是呀,每回从这走不是更费时吗?”几个小兵应和着。

络绎笑了笑,说:“这里最合适啊。”

最合适是什么意思,大伙再问,小络将军会心一笑,道:“机密。”

因为谦阳哨卡的地势最薄弱。

他将消息透露给紫冗那天就说得很清楚了,说是实在不好办,其实压根就没办过,如果紫冗如他所料正是内应,就正中下怀,他这趟就没白来,跑了西疆一整圈,只有谦阳是西疆的死穴,以此为破口直捣凤泽不是难事,前提是这三年苏殒没有荒废;如果紫冗不是那个内应,那也没什么,反正以他对紫冗的了解,即使他知道谦阳防御薄弱,也只能干着急,到时他自有别的法子将消息传出去。

是夜。

络绎靠墙坐在地上,一手搭着窗柩,一手持着火棍在盆里拨弄,碳太多了,被扒弄得几乎要掉出几颗,房间暖得异常,甚至有些燥热,风从大敞着的窗子灌进来竟不觉得冷,只吹得那火盆越发嘶嘶作响。

但不够,还是不够。

络绎把精碳杵碎了,又丢了新的进去,火光再次大盛,直冲得他咳嗽不止,可还是缺了什么似的,直到找出一叠脆纸丢进去,屋里立时被呛人的烧纸味填满,这才深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吐出来,心满意足的笑了。

这才是烧火盆的味儿嘛。

那几年领不到碳就是这么干的。

逮着什么都往里扔,只要能着起来的都可以成为取暖的材料,丝绸棉麻,木制的玩物,捡拾的树杈,甚至毛笔杆子……最后他发现还是纸最好,干燥,易燃,而且要多少有多少,和上述那些东西比起来,算味道最小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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