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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臣(7)

作者: 红糖/袖刀 阅读记录

苏霁也不再出声,只直直杵在廊里冷眼看着一地薄雪,络绎只当他见了满地碎雪一时感怀想起了去年二人初识那个嚣张的片段来,因此也没打扰。

日头渐西,络绎舞了套凤仪剑又劈了段六合拳,累得龇牙咧嘴,坐在地上揉腰转脖子,脖子转到朝南那一环时冷不丁瞅见苏霁,后者还站在原处,对着地面发怔,似思索某个窍要入了神,又似贪那一地纯白失了魄。

鸦雀飞过,抖下几片稀疏的羽毛,络绎对着苏霁扭酸了脖子。

“可是,络绎,你为什么还不走?”苏霁忽然出声。

络绎一愣。

“你看,我这天晴殿都被他们掏空了,你走时……恐怕什么都捞不到了。”苏霁面上一副欠揍的淡漠神情。

“这样啊……”络绎怒极反笑,“什么都捞不到了是吗……”

络绎的笑令苏霁失神,他绝少见他笑。

但打他知晓彼此身份后,初见那一幕便再不敢重现,无论苏霁如何拿他打趣,至多只逼出他面皮通红,大笑或盛怒等种种极端的情绪也无从泄露。

苏霁对络绎的品评便是如此,五官平直如不化不开的钝石,三分质朴,五分清奇,独独失了温柔细腻。

而此时无端绽放的笑容,却生生晃了苏霁的眼。

印象里唯有浓雾透进的光晕和寒石上开出的花朵能与之相比,却又不及这笑来的鲜少,若仍以石喻他,这抹突如其来的笑靥就是不经意间拍打堤岸的一袭浪花,爬过石缝,留下润泽,恰恰补了那二分柔软。

沉浸在品评里,领口已被抓住,脚下一空,身子竟被一股大力向屋内扯去。

“你做什么?!难道我说错了不成?!”武将和文人极端差异在此时显现出来,苏霁形式上挣扎着,但心知络绎绝不会伤他,反而打趣道:“你生气了?络绎你也会生气?”

笑容其实是络绎频临爆发前的回光返照,苏霁察言观色默默记下,以便日后防备。只见他前脚踢开门,后脚把门合上,沉着脸不吭声,全部心神都用来压制着一腔冤屈,怒气在周身运行一个周天后,把苏霁掼在椅子里,居高临下的看着。

“殿下。”

“怎么?”苏霁很镇定,他仰头看着面前的少年,后者面目陷在逆光里,轮廓刀劈斧凿似的鲜明,又恢复成钝石的模样。

“殿下你确实错了,我不走,并不是为了要从这里捞去什么。”络绎沉声道。

“那是?”苏霁听见自己的心在跳,跳得参差不齐,毫无韵律。

他闭紧着唇,牙齿斯磨着那一点点奢望——难道真会有个人,在流云散尽的今日还会想要留下来陪他?

“我留下,只是为了看看……”络绎拉长了音调,下巴恶意的扬起:“……看看到最后你会落魄成什么样,我不走,就是为了这个!”

“所以,太子殿下不妨努力看看,千万不要落魄了,否则我会笑死!”然后,不待他回神,便迅速绝伦的跑掉了。

“络绎你个小混蛋!!”苏霁的怒喝伴着重物砸落的声音远远传来。

……

几日后,络绎像往常一样拎着食盒向苏霁的书房走去。

叩门三遍,终于传来一声:“进来。”

络绎垂着眼把食盒放在桌上,掀开盖子,把碗筷摆好,然后一语不发的转身,出去。

苏霁从书本里抬起头,只看到络绎一个背影,心中越发忿忿。

即便那日是他挑衅在先,可要他先开口,却始终拉不下这个面子——七天了,络绎没与他说过一个字。

苏霁是性情寡淡的人,必要场合外,一天不说一句话也是常事,因此当年天晴殿选人的标准就是要禁得住寂寞,因为太子殿下厌吵。

这下可好,如今整个宅子加上苏霁自己就两个人,若是其中一个打定主意怄气,能活活把人闷死。

反正苏霁觉得怄气的那个不是他。

络绎是个死心眼,闹脾气不说,还依旧尽责。

每日稍感腹中空旷时,必会传来雷打不动的扣门声,不紧不慢的三响,他应一声,络绎就拎着热乎乎的食盒进来了,只是不看他。

餐后过半刻,络绎再来收拾。

天擦黑,房外必已点起几盏烛台,轻悠悠一路亮到卧房。

灯火飘摇,唯独不见点灯人的影子,独自走在回去的路上,苏霁感慨颇多,每每会想,不如明天就由我先开口吧,谁让自己痴长他一岁呢?

可是第二日看到络绎那张绷得很紧致的小脸时,郁燥又无缘无故蹿上来了。

这日他看着那热气腾腾的食盒,眯起眼睛默默盘算。他已被废太子,加上现任太子——那个混账二弟的口谕,人人唯恐避他不及,吃穿用度早该缩减得不成样子,这络绎如何有办法,令他每餐吃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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