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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臣(9)

作者: 红糖/袖刀 阅读记录

“那你……”被大被子蒙上头,苏霁又露着那双眼珠子,直勾勾的。

“那我等天亮再去。”再转身时,又被勾住袖角。

“你……这又是去哪?”

“睡觉啊。”

……仍然没有收手的趋势,劲不大,但络绎也不能甩人家,心里一动,道:“难道……殿下怕黑?”

果然,黑气荡漾眼珠子模糊了,苏霁的回答底气不是很足:“才不是呢!只是今天有点睡不着……”

“那……”络绎眼睛瞟了瞟,瞟到那只勾着自己袖管的手上,试探性的:“那……臣再陪殿下说会话?”

手这才松了。

事实证明,苏霁撒谎了,他很快就睡着了。

那时络绎本着哄小孩的原则站在床头,苏霁说随便他聊点什么。

他就捡小时候的趣事说,上树掏鸟蛋,草里抓蝈蝈……苏霁问为何?

络绎理直气壮答:“吃啊!鸟蛋比家鸡下的可香多了,放在滚水里过一遍就着黄儿吃,都不用蘸盐……蝈蝈我们就烤着吃……小?那大腿上的肉香着呢!它有劲啊!”

“……咕噜……”直到棉被下传出胃壁碰撞的声音,络绎才识趣的闭上嘴。

“换点别的说。”羞恼交加的人发出最高指示。

络绎搜肠刮肚,又从驯马开说,从五岁生日第一匹小枣红,到十岁头上骑过的小野驹,说得自己都振奋起来了。

“那匹小马是黑色的,没一丝杂毛,刚开始我也怕,怕被它撩下去,但是祖父说驯马就跟练兵一个样,如果连马都……呃?殿下?……殿下?”

络绎弯腰去看,榻上人早已气息绵长,恬然入梦。

“切~还说睡不着呢……还不是涮了我摸黑回去钻冷被窝。”他小声嘀咕着,正待轻巧退下,霎的一声,油灯灭了。

这下真要摸黑回去了,茫然混沌中,络绎直想抽自己嘴。手往前伸着,却只攥住一团团黑暗,东南西北都转了向,正弓腰挪步时,腰头一紧,冷不防被人从后抱住。

“啊?!”这一惊非同小可,络绎浑身三百六十五个毛孔无不舒爽。

“瞧你这点胆儿,是我。”苏霁带点鼻音的声音从耳后传来,知道络绎要问什么似的,又道:“本来睡着了,但太冷。”

“那,那怎办?要不……我还是去找火盆吧?”

腰后的手乍然一紧:“你怎么那么蠢啊!凑合和我挤一宿不行啊?”

“咳!还是怕黑吧?早说不就完了!”络绎的眼皮早就快黏糊上了,也不管逾越不逾越了,赶紧脱鞋翻身上榻。

“把这身皮脱了!臭。”

“哦……”络绎迷迷糊糊照做。

苏霁还是不满意,直催得他只剩贴身中衣。

“奇怪,怎么还这么臭……”苏霁拧着鼻子嘀咕,络绎早已大床朝天,各躺一边,睡死了。

那年的冬夜,络绎发现苏霁有一个坏毛病,那就是睡相不好,他总要曲起一条腿,用脚趾蹬着络绎的腰。

……

第二年,初春。

苏霁蹲在园子里,对着一打厚厚的手稿,扒拉着一只小小的铜盆,寒着一张精致的脸,待火势猛些,把那些白的黄的纸张丢进去。

随手拎起一张,纸页立时哗啦啦散成好长一卷。苏霁皱皱眉,这是什么来着?纸质是上乘的素宣,捏着的是朱红的御批,随风飘摇的是逝去的荣宠和祈望。

他凝思好一会才想起,原来是“农田分亩之赋税浅见”。

他还记得当初这东西是夫子布下的一堂题记,但后来不知怎的被作为奏折呈到了御书房,次日早朝,父皇当着文武百官将他好一顿赞扬……可是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笑笑,松开手。

“农田分亩之赋税浅见”飘进火里,被火舌舔舐着,一点点皱缩,直到消失成星星点点的黑渣,与他的傲气和才气一并变成灰烬。

没什么可伤感的,用一年的时间去想通一些事,很值得。

流云在天月在眠,苏霁仍是苏霁,只是不再能拨开云雾揽清辉了。

“殿下,看!我带什么回来了!”声音碾过冰雪似的清朗,一股劲风夹裹着一个人影三两步间跃至苏霁面前。

苏霁绽出一个笑容,抛了剩下的纸,站起来。

一年时光,半大的孩子长成了半大的小子。络绎一脸喜色,额角挂着欢乐的汗珠,苏霁在廊下负手立着,等他说话。

离得近了,却见他管儿葱似的鼻子猛一阵翕动,平直的眉头也赫然立了起来,苏霁心想,坏了。

“殿下在烧东西?”络绎鼻尖朝前,循着味儿一眼瞅到苏霁脚边未及湮灭的火盆。

“是……翻出些用不到的手稿。”

“殿下下次烧东西记得添些砂石,天干风大,纸张干燥单薄,若被风吹了燃及其他,更要让人看笑话了……”络绎向盆里淡淡一瞥,抛进几枚石子,压在最上头,见苏霁没答话,笔直的目光转了个弯,森森的射来:“殿下记得了吗?都城春季天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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