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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芜姜(146)

呼——

三步路不到的距离,近得都可闻见彼此身上熟悉的气息。时间似在这段距离内静止了,动作都被放慢,明明后背不长眼睛,怎生却能感知她的一举一动。知道她卯着小嘴儿,正盯着他的发冠启齿欲言。

他也搞不懂到底是不是在等她。

“驾!”远处几路将士打马过来,各个分头汇报:“将军,这边什么也没找见!”

萧孑微一凝神,那山石后的皂靴顷刻就已缩起看不见。他便扯下碎布,直起身来,脸色不甚好看。

“没有发现任何可循的踪迹?”

“是,连一截断箭也未找见。”王焕抱拳回禀,忽而瞥了一眼萧孑身后:“将军,那妞刚才就在你后面藏着。”

声音压得很低,眸子底下似藏着一丝喜乐的光亮。

“知道了。不主动出来认错,就别去管她。”萧孑并不顺势去看,只肃着脸冷漠回应。

呃,这反应有些奇怪啊,不是应该扑过去把她揪过来才对。

黑熊挠着头,乍然有些不解:“认错……小公主她犯了什么错?”

被徐虎煽了一脑勺:“一句话不说就抛弃亲夫、红杏出墙,这不是错是什么?将军这回可不能轻易给她台阶下,那妞娇犟,不给她吃够教训,下回不定还得爬到你头上。”

徐英凝了眼芜姜刚才所站的位置,小妞瘦了不少,脸颊上的肉肉都少了,看将军时的神情满满都是眷慕。他便打断哥哥的话:“怕是跟了一路,拉不下脸面出来见人才是。方才四处找寻一圈,谷里干干净净,大李他们兴许根本就不曾来过,将军现下准备怎么办?”

萧孑攥了攥手上的碎布,这是一截被扯断的缟素,扎成十字结的形状。当年与陈国在栖鹿谷一战,因为军中有新兵被收买,致使一行人被陷在阵中出不去,彼时将士们分头闯阵,便是用“十”字符表平安,用“叉”字符影射危险。

萧孑便蹙着眉宇道:“这截断布出自燕姬落棺前的装束,尸首确定还在他们手上,并无危险,只不知因何原因,忽然又匆忙撤离。此处乃三国交叉之地,不宜长久滞留,先出谷再做其余打算。”

说着,修劲双腿夹紧马腹,并不再多提芜姜半句。

将士们本来还想替芜姜求求情,但见他这样冷漠,便不敢开口说话。想想也是,一路上不是谋杀亲夫,就是要断将军的那啥啥,换成哪个男人都该气绝了,何况还是从来人中佼佼的大将军。

只是以将军这样无情无义的秉性,难得动了情,一旦冷了心,再热起来可就难了。小妞自求多福吧。

一个个怅然凝了眼躲在山石后的芜姜,准备打马随上。

“咯噔咯噔——”

“站住,小子有种的你别跑!”

只还不及挥开缰绳,西边方向的山坳下却传来马队的疾驰,隐隐伴随着刀与箭的咻咻声响。

将士们驻足看,只见十余骑外藩人马忽然便冲进谷来。打头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穿着左衽的长袍,长发披肩,面黝黑,后胸口扎着箭,正扯着缰绳奋力打马。

他身后几十骑汉军紧追不舍,领头是个三十多岁的武将,刚才喊话的就是他,一边高声叱骂,一边飕飕地放着冷箭——

“好个不怕死的颜老二,每年过年都来搅老子的场,今日非取下你狗头,拿回城里送去给你娘和弟弟做下酒菜!”

那年轻男子不听这话还好,一听牙关顿时咬得咯咯响,拧着剑眉,眼中杀气凛凛。

嗖嗖嗖,又是几箭连发过来,蓦地从马背上栽下。

身旁一个十六七岁少年模样的便道:“二少寨主,既是走不了,不如干脆与他们拼了!”

“去你妈的弟弟,都给我杀——”他便反手提起长刀,龇着白牙冲了过去。

“硁呛硁呛——”一时间两队人马打斗起来,长刀与箭在山谷下闪着寒光,不时血光飞溅。

去路被堵,若然出谷必定被乱箭所伤。

将士们不由问萧孑:“将军,现下怎么办?”

萧孑眯着凤眸,但见那汉军旗子上印着“白”字,刚才喊话的将军满脸络腮胡子,他便认出来是玉门边上代城的守将,叫郭盖。此人性急,打战也像囫囵吞枣,喜欢一锅焖,力求快刀斩乱麻,人送外号“大锅盖”。

见那青年不过十余骑人马,明显落了下风,显见没多久便要结束,便淡漠道:“别多管闲事,由着他们去。”

“唔……”

只话音才落,忽然一道荼白身影飞过来,蓦地摔飞在他的马下。

他不悦地凝眉看去,却是刚才说话的那个十六七岁少年。

胸前印着白字的士兵举着长矛徐徐走近。

“该杀的代城狗,我和你拼了!”少年一摸腰,刀不见了,下意识地抓紧萧孑的马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