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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芜姜(37)

她语气也不好,怎晓得弟兄们听了却嗤哈笑。

“邬德家的闺女惯是个刀子嘴,项参军你快把她俘虏了吧!”一个个纷纷打趣着,如今都已很自然地接受了芜姜和这个汉将在一起。

萧孑回头看,看到骑兵队的青年们一边开玩笑,一边掩不住眼里的艳羡。

从前在京城,每逢皇宫或军营里有比赛,结束后姑娘们都会跑到台下给心仪的将士擦汗,那小脸蛋羞答答溢满爱慕,男儿们眼里也悄藏着被崇拜的欢喜。每次萧孑都是孤清一个人,连只狗都不敢靠近他。彼时他对此甚觉矫情,出点汗抹一把就没了,何用香帕多此一举?这会儿忽知那滋味原来挺受用。

他再低头看芜姜,又觉那黏人的小模样还算娇憨,便扶着拐杖跨上马背,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扶紧了!”

“嗯。”额头上又是那磨人的痒痒,芜姜眺望着远处,脸上堆开红晕。

“哼。”拓烈着一袭宽襟大袍急步走过来,低着个头,额饰下的眼睛布满红晕。似乎看了芜姜一眼,又似乎并没有看。

芜姜不由收敛神色,在马背上叫了声“拓烈”。

拓烈肩膀略微一顿,却并不回头:“收队。”他的脸冷极了,青年们连忙噤声。

“驾——”萧孑也不与他多话,只收紧缰绳打马离开。

芜姜心里便空落落的——拓烈看上去憔悴极了,听人说他最近时常通宵买醉,但他从前滴酒不沾。

其实族里并没有任何人怪他,他才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那天晚上也已经很尽力。更何况假设没有萧孑,族人们一样也要遭难。但是拓烈依然自我谴责着,除了操练的时候露脸,其余时间都把自己关在破帐篷里,没有人能走进他的内心。

马蹄声噔噔走远,芜姜紧着萧孑的袖子:“项子肃。拓烈是个孤儿,小时候阿耶阿娘把他与我一块儿养大,我当他是哥哥。看在我收留你的份上,你帮我拉他一把可好?”

呵,谁人都是她哥哥么?萧孑莫名不爱听,冷颜不应,好半天才道:“一个被儿女情长左右的男人,拉他何用?我并不乐于助人。”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惊悚呢。芜姜抬头看萧孑凉薄的唇线,反驳道:“儿女情长又怎么了?没有儿女情长哪来的你呀……梁狗没情义!”

“唔——”话音还未落下,下颌却被捏起来。

“今后再叫我一声‘梁狗’,你试试?”看到他目光中的冷鸷。

芜姜可恼他喂不熟,偏攀到他肩头,在那硬朗肌腱上咬了一大口:“我就试给你看。”

“啊嘶——”痛得萧孑咧嘴龇牙,恨不得将她扔下马背。

那马儿却忽然一颠,她的身子整个儿栽进了他的怀里,贴得那么近,嘴对着嘴,没来由脸就是一红。他也好像不自在起来,轻启的薄唇像随时都要把她熨覆。

互相正不知该怎样进退,他的长臂已在她腰上一环,冷冰冰喝一声“驾!”一路无声地往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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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番被打败的匈奴散部又来突袭,约莫三四百人。别雁坡南临清水河,西面环山,东向雁门关,萧孑考察地形后,便让骑兵们事先在西北面的入寨口铺洒了一层油与铁棘。等到野蛮的鬼戎人踏马而入,一支支引燃的火箭便将那油层燃起,又趁他们混乱之际,迅速杀得他们人仰马翻。

这是周边部落第一次不依靠汉军的力量大获全胜,妲安的阿爸显得异常高兴,挑了一个秋高气爽的夜晚,在操练场上大设了宴席。族里的人们一扫悲痛中的阴霾,纷纷载歌载舞,场面好不热闹。

妲安扶着阿爸走过来,首领当众敬了萧孑一大碗酒:“此一战全靠项参军出谋划策,替我死去的族人们报了血洗之仇。来,这一碗斟满的马奶酒,是我代表族人们对你真挚的感谢!”

说着也不顾胸肺之伤,带头一饮而尽。

“客气。”萧孑也不推让,自将一碗满满的奶酒亮了底。

“好——!”青年们纷纷击鼓叫好。

妲安的眼睛亮灼灼的,叫女仆也倒满一碗清酒,双手盛到萧孑的面前:“郝邬族的汉人英雄,让我代表族里的姑娘们也敬你一杯!”

萧孑默了默,似乎犹豫不接。一旁的芜姜看见,便把碗拽过来:“人是我捡回来的,郡主这碗酒要敬得先敬我。”

说着仰起脖子咕噜噜就灌下去。她从前并不饮酒,这一碗干尽,顿时熏得满面娇红,拉着萧孑要去跳篝火舞。

“哈哈哈,邬德家的姑娘吃醋了,我们的小母豹子舍不得心上人被抢去!”围观的人们纷纷好笑。

见那汉将凤眸里根本无视自己,妲安目中的热切黯了一黯,顷刻又笑着追过来:“芜姜,族里的下一任接班人必须是本族,你忘了答应过我的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