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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芜姜(99)

一边说,一边老眼哀哀地瞥着芜姜,多少分求情暗藏。

芜姜假作没看见,偏睨着萧孑羞忿道:“我说为何这样面熟,原来那对无德父子果然是萧将军与老大人。当街随意欺侮女子,过后一句话搪塞过责,难怪惯听人说‘大梁百姓只知萧阎王,不知有吾皇’,今番凤仪也算是见识了!”

那字字珠玑,几句话戳得可都是癸祝的心病啊。癸祝脸骨抽搐,讪讪地看向一旁兀自淡漠饮酒的萧孑——

个小阎王,穿一身玉冠华服仪表堂堂,手捻着青瓷,眉宇不抬。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么一看,竟当真比自己更像个皇帝。

癸祝最忌惮的就是这个,当下甚觉没面子:“阿喏,这就是萧爱将你的不对了。八年前若非你多余干涉,朕的燕姬岂会红颜早故,凤仪小公主也不至流落塞外。如今好容易回到中原,脚跟还没落稳,你竟又对人这样无礼辱谩。论身份,她是公主,你是臣,你这可是逾越大了!”

“微臣失误。”萧孑暗瞪芜姜一眼,容色铁青地抱了抱拳。

“所谓不知者无罪,依本王看,不如叫萧将军给美人敬杯酒,当着众人之面认个错便是。”慕容煜见状好不快意,勾着嘴角,偏要看萧孑作难。见他冷眼射过来,忙用扇子半遮住颜面,错开视线不敢与他直视。

“对极,对极。”三个佞臣拼命点头——这萧家小阎王自从开始学步起,横行大梁京都多少载,从来没见他对谁人哈过腰,今日倒要看看他怎么办。

一时殿堂内渐静下来,连侍站的宫人太监们也都在等。

萧孑曲着长腿坐在锦垫上,两道横眉入鬓,周身的气场冷飕飕的。

斜眼睇着对面的芜姜,小妞抿着小嘴儿也在与他怒视。从前在寨子里包得死紧,多余一点风景都不肯予人看;这会儿却穿一抹绯色对襟宫装,在肩颈处勾出来一弯白皙美丽。

存心与自己对着干。

他心中只是气与恼,然而却不准备掀桌子走人,怕一走,她又要作出甚么更离谱的举动。

算了,这一次遂她的意,有的是机会叫她后悔!

身旁萧老爹怕儿子闹事,暗地里使劲戳:“臭小子,眼下这种局势,再嚣张就只有死路一条。叫你认你就认,老子洞房花烛还给你娘跪过搓衣板呢,还愣着干什么!”

萧孑瞪他一眼,微默了一默,忽而拂开袍摆站起来:“怪微臣眼拙,昨夜不慎扰了公主大驾。特敬薄酒一杯,以表歉意!”

说着高举杯盏,抱拳打了一拱。

那身量颀长,冷峻的面庞在琉璃灯下打出阴影,明明对面相隔,却陌生得叫人又恨又怨。

芜姜咬着下唇:“知错就改善莫大焉,萧将军今后请自重!”

哼,好个自重~

萧孑隔着杯子,冲芜姜无声地扯了扯嘴角。

四目一相对,便不自觉地胶着。那眼神真可以杀人了。但他越对她嚣张,她就越要沾他一身泥。

芜姜仰头把酒水饮尽,小脸儿晕开红粉,一样回瞪过去。

萧孑想起上一次她酒后的小模样,彼时多么乖娇,小手儿蠕缠他,忽而踮起足尖在他唇上一吻:“项子肃,没有以后的别人,你是我的第一次。”

心中莫名涩楚,蓦然凝了芜姜一眼,撩开袍摆落回原座。

两个眉来眼去的,那武将凛凛英姿立在娇俏小丫头对面,就仿佛天造地设一双,把个癸祝看得心里又酸又妒。忽然记起前番慕容煜送来的画像,冷不丁后背一凉,总不会那画上掐芜姜小嘴儿的半身男子,恰就是这小子?

天煞的,这下不死也得叫他死了。

一旁的六公主妹殊,一晚上盯着萧孑看不够,越看越心花荡漾。虽然打小同在京都长大,但萧孑十三岁上战场,妹殊从来只闻他恶名声,没机会也不屑见到真人。哪里晓得短短十年过去,那传说中人见人惧的萧阎王,忽而就变成这样一个英俊威风的美男子……听说为人冷情,多少年声色不沾,没准儿还是个雏男子。

她便按捺不住了,用力扯着老爹的袖子:“父皇、父皇……上回你们都说好的,我的驸马呐?”

癸祝被拽得恍然回神,看久了清甜的小辣椒,怎生越看这婬荡的闺女越恼火。

心里不痛快,磨了磨牙,忽而计上心来:“呵呵哈,杯酒释前嫌,既然是场误会,这件事自此便掠过不提。方才萧老大人一席话倒是点醒了朕,爱将为朕的江山立功无数,如今终生大事朕又岂能坐视不管?朕的六公主自幼贤淑,虽有过短暂婚聘,是年不过也才双十将满。老大人若是不嫌弃,便趁今日欢宴之际,且把这一桩婚事做成咯……又或者不喜妹殊,那便在座下的美人之中任选一个,尽随你父子二人之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