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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溢天下(9)

李晓香闷闷地笑了,他们两口子哪里懂得什么是贵精不贵多呀。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来到她身边坐下,她一侧过脸,对上的便是李宿宸的如玉容颜,在星光的映衬下,疏影婉约,静谧而神秘。

“……哥,你怎么也出来了?”李晓香再度扼腕李宿宸明明有张俊脸,怎的自己就生得如此普通。

“娘怕你黑灯瞎火的不知道又摸到哪里去了,唤我来看住你。”李宿宸也靠着老槐树,两兄妹就这么坐着。

良久,李宿宸再度开口道:“君影草的香油,是你做的吧?”

李晓香愣了愣,随即无所谓地承认:“是我做的,不过不是香油,而是花露!”

她从衣服里掏出一只小瓶,递到李宿宸的面前,献宝一般,“你且闻闻,比不比得过香油?”

李宿宸闭上眼睛,十分认真地品着瓶口溢出的香氛,“这香味比起香油来更加袅绕隐约。香油的气味,无论是桂花、茉莉的、甚至于上好的丁香,都不似你这香味留有余韵。我猜想是因为你兑了些酒水的原因,借着酒香将君影草的气味带出,多了几分纤柔。只是因为兑了酒,所以这香味不似香油持久。”

“香味没了,就再往头发上抹点儿便是。总比成天油腻腻的要好吧?”

“那倒是。看不出你成天懒懒散散的样子,也是个走心之人,还记得娘亲最喜爱的是什么花。”

“那是自然。”李晓香得意了起来,她生得不如李宿宸好看,诗词书画更加比不上他,如今总有点儿什么能在李宿宸面前扳回一成,李晓香心中的欢喜都写在了脸上。

李宿宸淡然一笑,从袖子里掏出一只小瓶,随意地说了声:“拿去吧。”

☆、白马青衣(真恶俗个标题)

“这是什么?”李晓香接过小瓶子,打开之后,一股浅浅的杏仁香味弥散开来,“这是甜杏仁油?你从哪里弄来的?”

李明义鲜少给李宿宸和李晓香什么零用,江婶也说过甜杏仁油比芝麻油贵很多,李明义是不可能给李宿宸买这种没有任何实用价值的东西。

李宿宸的脑袋靠向李晓香,眼底如有流星隐没,他不紧不慢道:“钦慕你兄长者如过江之鲫,区区甜杏仁油而已,如何难得倒我?”

李晓香顿时囧了,不知道李宿宸这算不算牺牲色相?

手指沾了一点杏仁油,在手背上试了试。江婶磨的芝麻油已经够细腻的了,可与这甜杏仁油相比,天壤之别。甜杏仁油很容易就被推至手背上的整片肌肤,丝毫没有油腻感,且非常水润。李晓香的心脏砰砰跳了起来,前一世她用过一些杏仁精油,李宿宸给她的甜杏仁油丝毫不逊于经过现代工艺提炼的精油。

“晓香,为兄问你,你是喜爱香脂,捣置来打发时间,亦或是打算将来以此作为生计?”

李宿宸这一问,李晓香沉默了。

这个朝代名曰大夏,一开始李晓香以为自己穿越来了西夏,后来才知道这根本是另一个平行空间。大夏民风还算开放,君主亦开明,打破了前朝重农抑商的思想,邻国互通有无商旅往来频繁。虽然男尊女卑的思想并不过分浓重,但男主外女主内的意识根深蒂固。女人最多的生计便是纺纱、织布、绣花,当然也有少许女大夫甚至于专门教授大户人家女子文墨学问的女先生。李晓香自问自己不是做女大夫或者女先生的材料,至于女红她更觉得痛苦万分。今夜,李宿宸提起以制作香脂为业,李晓香忽然觉得这未尝不可。

“爹……会打死我吧?”李晓香心有余悸地望向李宿宸。

“娘亲也会用自己绣的绢布换取钱粮,这与商贾以货易货又有何区别?只要你自己心正行端,爹又能拿你如何?”

“哥,那你会帮我?”李晓香直起腰,十分认真地问。

“你是说帮你弄杏仁油,还是帮你瞒着爹?”李宿宸好笑地问。

“都有!”

李宿宸伸手在李晓香的脑袋上狠狠揉了一把。

“你呀,自从摔坏脑袋之后,我怎么忽然觉得有意思起来了?”

李晓香推开他的手,“怎么?你还盼着我摔坏脑子呢?”

李宿宸笑而不答。

第二日,赵云兰与泰安夫妇终于起身离开,昨个夜里,他们将近吵了一整个晚上,李晓香总结整个过程大概是:泰安责备赵云兰买的东西不上档次,赵云兰责怪是泰安不肯为他买君影草香油,最后泰安摔掉了赵云兰的桂花香油,赵云兰哭了半个晚上。

李晓香打着哈欠起身,心想泰安这是何必……赔了夫人又折兵。

好不容易送走了赵云兰夫妇,李晓香的耳朵终于清闲了下来。

王氏照例坐在桌边,这一次她似乎是在缝制一件小孩子的衣衫。李晓香坐在一边看着,心想王氏不出门,自己怎么做她想做的事情呀。

似乎猜到李晓香在想什么,王氏头也不抬地说:“你若是想要摆弄你那些花花草草就去吧,娘又不拦着你。”

看来这是得到王氏的默许啦!李晓香兴奋地开始倒置她的甜杏仁油。

再说说江婶,她和往常一样,背着自己种的菜,进了都城。

刚来到飞宣阁,还未及将菜篓从背上卸下,便听见一阵马蹄声。

放眼望去,只见一淡色青衣少年骑着白马,飞奔而来,冠带与青丝扬起,潇洒不羁。来到飞宣阁门前,少年收紧缰绳,一跃而下,只是短暂一瞬仿佛要刻进仰望者的眼睛里。少年将白马交予飞宣阁的掌事,唇上笑容点点,眉宇如泼墨流烟,满月清辉。

这时候阿良来到江婶面前,细声道:“江婶?江婶?”

“哦……姑娘来了。”江婶的脸顿时红了起来,自己已经一把年纪了,却看着那十六七岁的少年郎失了神,叫人听了去非笑话死。

“江婶刚才看见的可是楚溪楚公子?”阿良对江婶的失神不以为意,早就见怪不怪了。

江婶这才发觉方才看着那少年的并不只是她,还有往来行人甚至出入飞宣阁的客人。

“那位就是楚溪?都城四少之一的楚溪?”江婶愣住了。

“正是。”阿良点了点头。

“瞅着也不似外人说的那般……”江婶意识到不该说下去了,赶紧收声。

阿良笑了笑,“江婶莫听信市井小民的流言。方才你也看见了,楚公子是都城中有名才貌俱佳的名门子弟,多得是想要嫁做楚家妇的女子。楚公子只是坚持本心,不愿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迎娶不合心意的女子,毁了两桩婚事,城中便谣传他花心风流。那两位被他悔婚的女子,如今一个嫁给了石城的首富,一个嫁做了车骑将军夫人。”

“哦……”江婶点了点头,将背上的菜篓子交了出去。

“对了,江婶,之前你做的凝脂还有吗?我想再买一点。”阿良扯着江婶的袖子问。

江婶笑了笑,想起今早出门前李晓香交给自己的瓶瓶罐罐。

“是这样的,替我做凝脂的小姑娘改了点儿原本的配方,用料比原先贵重了一些,就不知道阿良姑娘中不中意。”

“比原来的还好用?”

“姑娘可以试一试,若是不好用就不买。”江婶将一个小巧的罐子打开,里面的凝脂呈现出比原先更加柔和的颜色。

阿良沾了一点,在手背上推开,滑润细腻,还有几分原先的清凉舒爽,气味也比从前更加好闻。

“这是用杏仁油制成的凝脂?和恒香斋的杏仁香脂倒是差不多,但是他们做的虽然水润,却没有你带来的凝脂清凉。这到底是为什么?”阿良好奇地问。

江婶隐隐猜想应该和厚叶菜还有龙舌有关,恒香斋怎么可能想到将厚叶菜添到给女人抹脸的香脂里呢。

“唉,小姑娘做这个的时候,我都在田里忙活,还真不知道她怎么制出来的?要不我回去给你问问?”

阿良也是个聪明人,这么好用的东西铁定是有秘方的,江婶肯去问,可人家未必肯给,“没事儿,江婶。这杏仁油我要了,您要多少银两?”

“八文钱,姑娘觉得怎样?”江婶还有些担心,怕要得贵了阿良不肯,但出门前李晓香非说甜杏仁油贵着呢,要江婶开价的时候绝不能妥协。

“八文钱?”阿良露出惊讶的神色,但她心里知道,就算不是恒香斋,哪怕是普通的香脂铺子,一罐这样的杏仁油香脂也得卖上十文钱。

看阿良为难的表情,江婶真想改口,但自己出门前已经答应了李晓香又怎么能食言于一个孩子呢。

江婶在心中一咬牙,笑着道:“阿良姑娘要觉得不值当那就算了,我就留着自己用吧。”

“我那罐刚用完,不买这杏仁油也没得其他抹了,八文就八文吧。”

阿良解开钱囊时,江婶又取出另一个小瓶,“姑娘,做香脂的丫头让我把这瓶花露上市集上卖了,我嫌麻烦想趁着正午之前回去。姑娘看看,五文钱愿不愿意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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