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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狂(113)

李舒怔怔听着。

“师娘错了。人有千百样,我的义母,便是世人谁都无法揣测的那一种。”

“那你拉她一把啊!”李舒喊,“现在就是拉她的时候!”

大门再次开启。

谢长春押着李舒走出别苑,登上台子。

日光刺眼,李舒无法抬手搭凉棚遮阴,只好眯起眼睛。台上台下,各种纷纷乱乱的声音。他草草一扫,立刻看见人群中醒目的光头。

是白欢喜和千江。

他心中猛地一宽:有救,今日不必死。

风吹起李舒鬓发,英俊鲜明的五官在日头里清晰得如同刻印纸上的画像。他的黑眼珠盛满了盛夏五月的光线,映出半颗琥珀般的色泽。

台下忽然一阵骚乱,随即便是欧阳大歌的吼声:“李舒?!”

“……浩意闲人!是浩意闲人!”

场下许多人不知道“浩意闲人”的名头,只有李舒赐过名的,或是拜访过浩意山庄的江湖人,才会对他的模样留下深刻印象。

李舒正懊恼自己长成这样,一眼难忘也是坏事,便看见人们纷纷往一个方向看去。

“是浩意山庄的李舒!”有人大喊,“喂!他竟是苦炼门门主?!”

李舒那颗才放宽一瞬的心立刻被攥紧了,仿佛困在了生满倒刺的铁笼里,本来静悄悄的,却忽然勃勃跳动起来。

越是跳得凶猛,那不讲道理的刺,便让他痛得厉害。

栾秋就在人群里。

所有人都看他,看浩意山庄的弟子,要等一个说法。

他只遥遥望向李舒。

第44章 云门馆(2)

在闷热潮湿的暗室里听商歌讲关于李舒的事情,栾秋有时候会想起他和李舒在大雨滂沱的那几天,呆在山洞里的时光。

栾苍水送来的冰块放在暗室里,商歌总是不由自主地靠近。

冰块融化得很快,她伤痕累累的手臂拍拍地面上无法排去的积水,会忽然在叙述中插一句:“他帮长老们练功回来就躺在地上,很快汗水就流了一地。我们都以为他会这样融化着死去。”

商歌从来没说过那么多的话。她拼命地、竭力地重复自己曾见过的一切,就是为了从栾秋目光里打捞出一点点的怜悯和不舍。

和她的多话相比,栾秋总是很沉默。

他沉默着分心,一时想起李舒说过的胡话,一时想起李舒在清晨偷看自己练剑,被发现了就笑一笑。他应该曾经怀疑过的,但他已经忘记怀疑什么、又因什么而怀疑。

他又沉默着难受,商歌说什么都会令他浑身发痛,那痛从胸口生长,像藤蔓像流水,遍布全身。然后他想起李舒说过的许许多多话。真话,假话。他恼恨李舒,假话这样可爱,真话又如此可恨。

“我不是为了让你可怜他。”商歌说,“我是想让你,多了解他。”

栾秋和李舒分享过许多自己的事情,快乐痛苦,他全都说过。

李舒从来没有。他那泄露出的一点点痕迹,是义父从赤燕把他带回家,单看这一句,似乎是好结局。

像捧着一碗太过满的水,水面比碗沿还高,又是新烧出来的,烫得人手疼。李舒就这样托着它靠近栾秋,水不能泻、不能倒,他烫得双手通红,不敢放下,也舍不得停步。

栾秋迎接着李舒的目光。

那碗水已经不存在了。他不知道李舒会怎么放置那个空碗。

先移开视线的是李舒。

只有他自己知道,衣袖下的双手在轻轻颤抖,可他绝不能露出一点儿脆弱痕迹。

场下的吵嚷还在继续,追问浩意山庄的,还有给浩意山庄辩解的。

“她说是就是了?她是什么东西!”斜阳帮的夫妻俩说话响亮,一下就把呵斥栾秋的人的声音压了下去,“听风就是雨,你闭嘴!”

场面渐渐混乱。不相信这是“英则”的,和坚信这就是“英则”的,纷纷抄起武器对峙。

嗓门最大的欧阳大歌又充当和事佬,插在众人中间:“不要吵!”

他年纪大,也有一些威望,一开口便全场安静。

“有理不在声高,咱们虽然是以武论道的江湖人,但凡事总要分个是非对错,才……”

话音未落,有人在人群中尖声笑道:“青松阁当然要给浩意山庄说话了!他们就是浩意山庄的走狗!”

欧阳大歌面色青白:“是哪条不识相的狗乱吠?”

三个长相、身高一模一样的人站出来,正是喜鹊山庄的同胞三兄弟。

欧阳大歌一见,立刻眼红:当日诛邪大会上,他们三个打一个,将他灰溜溜掀下擂台,这仇一直没找到机会报。

这三人身段柔软堪比墙头草,随风摇摆,绝不会守定一处,当时为明夜堂出战,今日又给云门馆助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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