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疏狂(152)

不想让山庄涉险,不想失去自己的孩子和仅剩的弟子,她临死前用自己的“生生世世”作为威胁,令栾秋不得不答应她的要求。

所有她想做到的事情,全都一一做到了。这哪里是江湖传言中的孱弱寡妇?

李舒愈发心痛。栾秋是背负着这些沉重的东西,把浩意山庄支撑到现在这个地步的。

“你又为什么要来?”他问。

“师娘说,对不起我……”栾秋的声音很低、很低,李舒从来没听过他这样说话,不由得安静下来。

顿了片刻,栾秋看着李舒眼睛:“可我早已违背誓言。”

他参与了诛邪盟,他顺从了自己内心最迫切的想法。

但奔赴金羌和其他事情完全不同。这是任蔷押上自己来世所有命运跟栾秋赌了一局。

“她没有什么对不住我的,是我对不住她。”栾秋的眉头深深锁紧,他确实醉了,心里的许多话终于找到可以倾诉的人,再也不想隐瞒掩饰,“是我违背誓言,令师娘……”

“去他妈的誓言。”李舒恶狠狠打断他的话,“那是已经死了的人!你还活着,栾秋。你有自己想做的、必须做的事情。哪怕是你要掀翻苦炼门……对,我是苦炼门的门主,我不乐意你这样做。可我要告诉你,你有这样做的自由!”

栾秋伤心、憔悴,被往日的恶誓折磨着。李舒说的话他只听清楚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轻飘飘滑过耳朵,被风吹散。他忽然看清楚眼前人的面庞,霎时想起自己唯有在李舒面前,才敢说出平日深藏于心的话。

李舒不是寻常江湖人。李舒不喜欢那如笼如罩、把栾秋困在其中的大瑀江湖。

李舒敢恨敢骂,李舒自己明明卑鄙却还讽刺他人不义。

李舒洒脱。李舒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李舒在瘦弱的、开不成花的杜梨树下偷偷喝酒。李舒总是等他来到身边,等他开口。

李舒是他唯一的出口。

栾秋抚摸李舒的脸,拂开被风吹乱的鬓发。

“其实你来苦炼门挺好的,说不定一切并不是你和你师娘以为的那样。曲天阳怎么死的,我看曲青君才是嫌疑最大的那一个,那毒蛇般的女人说不定故意嫁祸苦炼门,反正咱苦炼门山长水远的,你们来不了也找不到,她岂不是正好脱身?……”李舒还在滔滔不绝,“反正……反正现在这儿并不是浩意山庄。你不必有什么顾忌,想做什么、说什么,都可以。”

他说完心中有一角暗暗懊恼:明明是栾秋惹他生气,怎么反倒变成自己在安慰栾秋?

“……什么都可以?”栾秋忽然问。

他小心地吻李舒的额头,察觉这不是往日的幻梦,呼吸骤然急促热烈起来。

李舒察觉不对,正要推开他,那吻已经密实地封紧了他的嘴。

躺在又冷又热的沙地上,能看见清凉如水的月光。

那月光把李舒犁开,从心头、从身体深处,久违的情动诱发轰然震颤。他抱紧了栾秋,头脑还在犹犹豫豫,身体先主动坦诚。

火堆渐渐烧尽,人和人的影子,山和山的影子,在沙面上分离交叠。

月色铺满一身。栾秋的影子把李舒彻底笼罩,令他想起刚认识这位端谨的正道大侠时,心底直觉般的悚然。

星一夕说他这一生都会极痛。李舒在喘息中忽然想,自己倒是忘了追问:痛之后呢?苦尽甘来,总有这样的时刻吧?

栾秋捏他身上要害,不满他的分神。李舒怒道:“你醉了!你明天……你明天又会忘记现在做了什么!”

“不会的。”栾秋说话时又急切,又喑哑,带着承诺般的郑重,“我定不会忘。”

金羌日落早,日出也早。

冰凉的沙面微微热起来的时候,李舒在熄灭的火堆里扒拉出两块拳头大的熟肉,扔给栾秋一块。

栾秋坐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皱眉看他。两人之间又恢复了能塞下四条大汉的距离。

李舒开口就骂:“可恶,我就知道你记不住。”

栾秋:“……我没忘。”

李舒大口吃肉,狐疑看他。在他目光里,栾秋的耳朵浸了霞光一般飞速红了起来。

“……”李舒吃惊了,忙坐到栾秋身边看他的眼睛,以防此人撒谎骗人,“真的?”

栾秋恼他不信自己,扭头看李舒时,瞥见他颈上清晰的吻痕。他嗫嚅片刻,开口说:“只是印象有些许模糊。”

李舒冷冷一哼:“果然。”

栾秋:“或许还要多做几次。”

李舒:“……”

他掏掏耳朵,平平地“嗯”一声,紧接着又惊又奇,满是不可思议地:“嗯???”

那双手立刻抓住栾秋衣袖:“你刚刚说什么?你是栾秋吗?你……你还醉着?还是被冻傻了?”

上一篇:艳宠天下 下一篇:小娇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