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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狂(160)

酒是琥珀般的颜色,在酒壶里晃荡出浪涌的声音。入口有水果的香气,才吞入腹中,口舌立刻热而酣地辣了起来。栾秋酒量不好,他只浅浅尝了一点儿,把酒壶还给陈霜。

“留着给李舒吧。”陈霜笑道,“我这酒,连虎钐都没有。他和我倒算是个同道中人。”

陈霜话很多,他像是很久没用大瑀话跟人聊天,逮住栾秋,自然要说个不停。栾秋总是听一半漏一半,听陈霜说话很有意思,若是放在以往,他是很愿意把酒倾谈的,但现在情况不同。

远处,虎钐的毒阵之外,迤逦行来商旅。

陈霜看了那旗帜,双目一睁,拉起栾秋笑道:“是我的老相识,走,去要点儿吃的!”

两人奔过毒阵,陈霜果然与那商旅中的人相识。一番问候后,商人们送了些肉干、奶酪给陈霜。

离开时栾秋看见商队前后都有穿僧袍的苦炼门弟子,沉默不语,镖师一样护送长长的商队。

“虽然只有五六个人,但只要知道我们在苦炼门有人,别的门派就不敢动我们。”商人笑道,“有这么好的帮手,给点儿好处给苦炼门,又有什么关系?”

回去路上栾秋十分沉默,陈霜吃着肉干问他想什么。栾秋:“我在封狐城遇到西北军统领,他告诉我,我用的这把炎蛇剑,是金羌军队细作的武器。”

陈霜用酒送下肉干:“但你身上这把,是李舒的贴身武器。”

栾秋思索片刻,低声道:“苦炼门和金羌军队有关系。”

陈霜大笑:“这有什么奇怪的!栾秋,你是栾家的人,你应该也知道,栾家之所以财雄势大,不正是因为背靠朝廷?”

栾秋生硬反驳:“我不算栾家人。”

陈霜只觉得他别扭,摇摇头继续:“金羌是罕见的苦寒之地,比北戎更苦、更难。任何一个能在极艰苦之地扎根的江湖门派,一定会跟权力扯上关系。权力不舍得放弃它,它更不可能与权力反目。”

栾秋:“难以撬动。”

陈霜扭头看他的眼睛:“因此,你此行无比艰难。”

陈霜是大瑀江湖人,与苦炼门是死敌。

虎钐会跟陈霜成为朋友,是因为她对苦炼门存在或消失,全都无所谓。她有黑塔,有师父和好友,苦炼门于她并无任何紧密关系。

但李舒不一样。

李舒和栾秋之间,掺杂了太多难以理清的东西,乱麻一样混成团。

大瑀江湖人和苦炼门长老们,如今暂时同一阵线,不过是因为在“除去千江”这件事上有共同利益。

千江死后,他们必然要面临新的问题,与各自身份、阵营相关,更与旧日怨仇相关。即便退一万步,当日杀死曲天阳的不是苦炼门而是曲青君,曲青君这样栽赃苦炼门,她当时又是浩意山庄的人,如今也依旧是大瑀江湖人,双方立场互换:又成了苦炼门要找浩意山庄的人讨说法。

理不清,栾秋每每想起,只觉得心乱。

“不过如果一切都如他们所说,借明夜堂名义犯事的不是李舒,而他又是被椿长老推到前台的替罪羊,只要李舒愿意离开苦炼门,你把他带回大瑀,岂不等于解救他?”

“我没想过把他带回大瑀。”栾秋说,“他回到大瑀,无论对他还是对我,都是莫大的麻烦。”

陈霜吃了一惊,似是没料到栾秋竟然说出这样的话。他很快笑了笑:“你比我想的要成熟许多。”

栾秋还要解释,陈霜接着说道:“不过你也不用多想,维持现状即可。我看得出,李舒十分中意你。且不论这种中意里有几分真几分假,至少是我们可以利用的。你好好骗他哄他……”

栾秋皱了皱眉,很轻地答:“不,我不会骗他。”

这一句并非说给陈霜听,而是信口吐出的真言。他也不是要陈霜相信,只是心中认定的事情,讲出口时再轻再快,都有千钧的重量。

陈霜听清了,怔了片刻,忽然笑道:“哎呀,我真是……我怎么总撺掇有情人骗有情人,真是罪过。”

他一副又要说故事的架势,栾秋把目光投向低飞的雪奴。

不知李舒喜不喜欢鹰?栾秋想,跟雪奴亲近之后,一定要把雪奴带到李舒面前,让他看看这漂亮又威风的鸟儿。

山的另一面,浓重的阴影里,星一夕和李舒正静静站着。

陈霜与栾秋说话的声音传到这儿,即便是以李舒的耳力也听不清楚。

但星一夕不同。他有绝佳的耳力,自从失去双眼便一直苦练,再加上“明王镜”内力的加持,他是苦炼门耳朵最灵的人。

“然后呢?”李舒小声追问。他只隐约听见那两人说到苦炼门难以撬动。

星一夕张了张口,很踌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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