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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狂(162)

李舒不过是因为从未见过栾秋那样的人,才会被短暂迷惑。

星一夕从不打击李舒,李舒说栾秋的事,他也总是耐心沉着地交付自己的耳朵去倾听。挚友的些许妄想、希冀,听听又有什么关系?安慰他,体谅他,和他一起抱怨、一起责备那遥远的只有名字的陌生男人,星一夕并未察觉李舒的变化。

他也不想承认,是自己太过自负,认为李舒心中唯一绝对信任的,永远只有自己。

在紫衣堡第一次与栾秋打招呼,星一夕便知道大事不妙。

虽然李舒认真遵守约定,并不主动跟栾秋说话,但星一夕能听见他们的心跳和呼吸。明明是两个不同的人,当一起站在他面前,当李舒向栾秋和欧阳九介绍星一夕时,他从栾秋炙热的指尖察觉了微妙的敌意,针一样,细细地扎着星一夕的手指。

不沉稳的心跳无法骗人,欧阳九问栾秋“怎么老看李舒”时栾秋的沉默也不能骗人,李舒频频的心不在焉,更是时刻提醒:有比星一夕更重要的人,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星一夕站在黑暗之中,无比清晰地感受到,唯一的交心之人正在离自己远去。

“可他一定会碰壁。”星一夕再次开口时,有难以消化和掩饰的痛苦,“英则和他不可能有圆满的结局,双方的身份、立场,还有椿长老的存在。他放不开,任由自己陷下去,你我应该把他拉回来。”

看着李舒和栾秋之间从无到有的发展,白欢喜没法像星一夕一样,果断地当斩断情丝的利刃。他反倒捉住一个不解之处:“他们俩的事情,和椿长老有什么关系?”

星一夕松开他的衣襟,草率地拍了拍,转移话题。

“罢了。他碰了壁,自然会回到我们身边。”星一夕拨开桌上粉末,继续切割千里藤,“若是英则不醒悟,我便杀了栾秋。”

白欢喜背脊瞬间发冷。

如恶虫攀爬,一些令他憎恶和反感的情绪从心底深处冒了出来。

星一夕并非随口胡说,他是认真的。这是他的誓言。

白欢喜摇了摇头,把即将被唤起的记忆继续甩到不可打捞的深处。

此时虎钐的声音正好从黑塔传出:“欧阳九回来了。”

白欢喜这才抓住机会,匆忙道:“我去帮忙。”

星一夕沉默地切割千里藤,听见好几个人纷纷跃上黑塔,迎接从赤凤镇归来的欧阳九。此处很快只剩他一人,他停了手,微不可闻地叹气。

地面上,欧阳九骑着一匹黑马,正过桥而来。

虎钐是第一个来到桥头等待他的,长辫子在炽烈的热风中飞起,她手搭凉棚,远远看向欧阳九。

欧阳九在看到她身影的时候加快了速度,很快来到她面前,勒停马儿弯腰笑道:“虎钐!”

虎钐一眼扫过,目光落在欧阳九脸上。

欧阳九又说:“不用担心,我没遇上什么怪人。稚鬼的弟子们走的走散的散,就算遇上,那些不入流的东西,也伤不了我。”

虎钐去解马上一卷包袱:“我没有担心。”

欧阳九习惯她一贯的态度,厚着脸皮笑起来。两人隔着马背对看两眼,是虎钐先垂下眼皮移开目光。

“咚”的一声,那沉重的包袱滚落。

栾秋和李舒正好赶到,不由得退了一步。

包袱皮卷着的,正是稚鬼的尸体。

然而这尸体比之前所见的更加恶心狼狈:它被焚烧过了。

“估计是赤凤镇的人做的。”欧阳九卷起稚鬼尸身,扛在肩上,“身上还有不少毁坏的痕迹,怕是不用我们出手,千江也看不出稚鬼死于何人手中。”

尸体放入黑塔。

金羌干燥,尸体并未腐烂,只是一半尸身被火烧得几乎露出骨头,腰身以上倒还算是人样。

这是他们为千江设下的陷阱之中,最关键的一个物品。

当日商歌用离尘网勒死稚鬼,如今尸体颈脖上还残留着清晰的勒痕。这是必须要处理掩饰的。

虎钐和欧阳九换上工作的衣裳,以布巾蒙面,催促其他人先离开黑塔。

见只有欧阳九留下,栾秋迟疑:“我也来帮忙吧。”

虎钐正在点灯,头也不抬:“出去。”

欧阳九摆出琳琅刀具,笑道:“这儿有我在就行了。她只信我。”

虎钐:“废话太多,你也出去。”

欧阳九忙闭上嘴,示意栾秋赶紧滚蛋。

此时的山顶,陈霜喝光了酒壶里最后一滴酒。

他倾斜酒壶,仰头伸舌去舔壶嘴滴落的半滴酒液,啧啧舌头,慢慢回味。

日头斜了,金色的沙漠被笼罩上血红颜色,炽热的温度正被冷风吹散。

在这血红的、如炙如烤的沙漠上,远远行来一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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