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疏狂(202)

栾秋也同样煎熬着。曲天阳说的每一句话对他来说都是割肉的钝刀子,这个卑鄙无耻、令人震愕的男人是自己的师父,是李舒的义父,他将两个孩子带入深渊时并未想过他们会在未来相识,然而即便是此时此刻,曲天阳思索着的仍旧是自己。

两人在黑暗中凝望时,星一夕终于开口:“英则,不撬门吗?”

李舒如梦方醒,忙从怀中掏出工具,摸索着撬开铁门。

铁门开启的瞬间李舒便蹦了进去,紧紧地抱着栾秋。

恐惧和焦灼还未冷却,便在栾秋怀中化作更热烈的渴望。他恨不能将栾秋压进自己胸口,好让自己可以永远确保栾秋的安全。这两天里被压抑下去的感情洪水一样冲破了堤坝,李舒却一句话也说不出。他想呜咽,又想笑,想跟栾秋说一些宽慰的话,却又想先把委屈的苦水倒干净。

栾秋在李舒额上吻了一吻。李舒倏然沉默,连呼吸也变得郑重:他什么都不必说了,栾秋的手正按在他肩膀的伤口上。剧烈的奔跑中,才刚刚愈合的伤口再度崩裂,鲜血冲走了药粉,润湿绷带与布料,栾秋先是闻到血气,随即便察觉指尖的湿润。

栾秋也是练武之人,他一声不吭,用大拇指丈量伤口,很快发现那是一个贯穿肩膀的剑伤。

他悚然地喊:“李舒!”

“小伤口!”李舒也立刻回答,“只是看起来伤得厉害,其实完全没影响,虎钐也是这样说的。不信你问一夕……一夕?”

两人几乎都忘了星一夕还在这儿。李舒这一喊,从狭窄的洞口深处传来星一夕的声音:“我在这儿。”

撬开铁门后,星一夕没管那两个你侬我侬的人,径直走入了栾秋所在的山洞。

山洞幽暗深邃,深处有潮湿水声,四壁刻满了与“明王镜”相关的内容,是多年前想出“明王镜”之人留下的痕迹。

星一夕走到尽处,蹲了下来,用手触摸低处的石壁。

这里有水,低处有手掌大的一处低洼,水积累起来,很快又从缝隙中流向人无法触碰的深处。就在那水洼上方,长了些粘腻湿滑的苔衣。

“一夕,你在干什么?”李舒凑过来问,像是现在才想起此行目的似的催促他,“快走快走。”

星一夕:“黏糊完了?”

李舒:“……快走快走!”

星一夕:“等等,这儿有字。”

栾秋被关在这儿,观察过山壁上的文字,全是他看不懂的金羌文,勾勾划划。

“是你们大瑀的文字。”星一夕看向栾秋的方向,“一句诗。”

星一夕幼时在这儿活动,因为身材矮小,摸索的都是低矮的墙面。他有一次无意中走入此处,那时山洞中没有关押任何人,铁门大开,他以为这又是一条通道,扶着石壁往前走。不料走了没多久便到了尽头,他更是因地面湿滑而跌倒。

起身时抠着石壁,无意中发现了矮处刻着的一行文字。

那是与金羌文字迥然不同的笔画。星一夕失去了视力,听觉、触觉便如同补偿双眼一样,变得极为敏锐。他一触碰便知,这是另一种奇特的文字。

彼时的星一夕还不懂得汉文,他只是下意识地记住了那些文字的形状。多年后他与李舒学字识文,无意中发现,那是属于大瑀的特有文字。

李舒连忙蹲下细细摩挲。才摸清前两个字,眉毛一挑:“不闻?”

石头被水磨蚀,他艰难用指尖辨认,念出了那行字:“不闻仙人意,一笑……这个什么字……一笑打?握?”

“一笑擒天星。”栾秋忽然说。

李舒忽然有点儿毛骨悚然:栾秋说对了。

“这两句我见过。”栾秋也蹲了下来,伸手去辨识,“是曲青君的诗。”

在三人头顶,曲青君与曲天阳鏖战正酣。

曲天阳这居所看着平平无奇、昏暗低矮,顶上却叮叮当当悬满了兵器。曲天阳腾空跃起,抓下一把精金铁剑,随即无数匕首暴雨般坠落,笔直插入地面。

门口众人已经退去,只剩几个仍固执站着。曲天阳无暇分辨那是什么人,只注视曲青君。

曲青君根本不躲闪。她抡起手中的破天枪打落头顶的匕首,这金属造的暴雨停止后,枪尖仍笔直指向曲天阳。

“当年我和你游历金羌,与苦炼门的门主——当然不是李舒,我连他叫什么都忘记了,但与他相识之后,你便像变了一个人。”曲青君说,“‘明王镜’和‘神光诀’的渊源让你非常兴奋。我记得你说过,如果能将两种内力结合起来,那你一定就能拥有天下最强的内功。你实现愿望了么?大哥。”

曲天阳面部微微抽搐。

“我执意要走,你却执意要加入苦炼门。我不依从,门主便干脆把我关了起来。就关在这个地方,在地下,阴暗潮湿的山洞……但我后来想了又想,撺掇他囚禁我的,应该是你。你需要一个人和你一同背叛家门和师门,背叛大瑀江湖。曲天阳,你是个胆小鬼。”

上一篇:艳宠天下 下一篇:小娇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