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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狂(87)

李舒在雨水里摇晃。他好像站在一个赌局里,身无分文,仅有的砝码是他自己。

他要跟栾秋赌什么?

“李舒?”

栾秋穿过雨帘跑来,像冲破雨水的骏马。他远远看见阴暗巷口里的李舒,又是担心又是忐忑,先拉着他的手察看腰伤:“怎么这样淋雨?你去哪儿玩了?”

李舒紧抱着他,栾秋闻见他身上的酒味,微微皱眉。

这和金满空尸体附近的酒味一模一样。

“你刚刚见过金满空?”

“……他请我喝酒。”李舒说,“我喝了一杯,他说一杯二百文。我与他吵了起来,不想给钱,便跑了。”

栾秋信了:“你走的时候他还活着?”

“嗯。”李舒点头,“活得很好。”

他冷得一直不停打颤。掌门人和阿青已经在明夜堂的客房里住下,李舒和栾秋却都不愿意住进去。两人找了个客栈,按照岳莲楼的叮嘱报上明夜堂的名号,得以顺利入住。

栾秋让小二烧水送来,催促李舒更换湿衣。

但李舒只想吻他。

翌日醒来,小雨随风换了方向,打在窗棂,沙沙地响。

天仍是黑的,不灭风灯就悬在窗外头,隔着窗纸漏进朦胧光线。

李舒只短短睡了一觉。浴桶里的水洒得地面尽湿,桌上茶杯倾倒,床铺更是凌乱,全是混战痕迹。栾秋自身后抱着他,李舒背脊紧贴他的胸口,能感受他沉稳缓慢的心跳。

距离午时还有多久?李舒不知道。

他回头看栾秋,栾秋皱了皱眉,将他揽得愈发的紧,脸颊无意识地在李舒头发上轻轻磨蹭。

这亲密的、动物般的触碰让李舒想起昨夜。栾秋的影子彻底将他覆盖,他被庇佑、被怜爱,被折磨又被抚慰。

栾秋就像他李舒命中注定的一种酒,带来的甜蜜掺杂疼痛杂质,容易让人醉倒,也容易让人清醒。李舒被热的水熏得头晕,又被热的栾秋从水中扶起,或者抱起。他竭尽全力想捋清楚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事情,从头发到皮肤,从这里到那里,但总有雾气般的东西阻隔了他的记忆。

唯有猛烈的、可怕的感受,像他曾坠落过的沈水,比酒更轻易地淹没他。

李舒完全不适应这种失控的感觉。即便此时回想,也仍令他悚然。

但他正被人抱着,从冷而潮湿的梦里醒来时,有人保护着他。

这感受罕见得过分了,以至于一切其他的想法都潮水似的退下去,李舒只能反复咂摸它。

他很喜欢。非常非常喜欢。

生怯,生怖,生不忍。白欢喜说过的话敲痛了他的全身。

“栾秋……”他翻过身,蹭蹭栾秋的鼻尖,“我是李舒,记住了,我是李舒。”

栾秋迷糊中“嗯”了一声:“……李舒。”

“我想过抛弃这个名字,但我现在要你一直记住,”他认真起来,“你认识的,只有李舒。”

栾秋睁开了眼。虽不明白李舒为什么突然这么认真,但他仍十分好脾气地点头:“好。”

天亮时,金满空被杀、慧光长舍出问题的事儿传遍了整座仙门。

岳莲楼一早就到客栈来找栾秋。他本想直接去敲栾秋的窗门房门,但栾秋性格板正,又对明夜堂有许多偏见,他足足思索一刻钟,决定用最规矩的方式找人。

小二上门通报了两次,栾秋才慢吞吞起床穿衣,李舒则一直把自己埋在被褥里。

“我回来再给你上一次药。”栾秋看了看他腰上伤口,有些为难,“我昨夜是不是碰到了?”

“是。”李舒答。

他太喜欢看栾秋因为他而惭愧和苦恼,离别之前,他要饱足地欣赏这样的表情。

“疼死了。”李舒又说。

栾秋揉他头发,像哄小孩子一样:“对不起。”

李舒又亲了亲他的下巴,揽紧他的腰。

为了不让岳莲楼久等,栾秋挣脱了李舒怀抱。李舒目送他离开,忽然喊:“栾秋!”

栾秋回头,示意他继续躺着。

“我今天还会出去玩。”李舒在床上坐起,笑道,“回来若不见我,不必去找。”

栾秋离开后不久,窗门便被人轻轻敲响。李舒已经穿好衣服,正在房中拖拖拉拉地扎头发,抬头便看见商歌滑了进来。

“鹤长老去江州城了。”商歌开门见山,“他说你居然为了浩意山庄揍他,他想亲眼去看看那浩意山庄什么样,里面有什么人。”

李舒面色青白:“什么时候的事情!”

“昨夜。今日我和白欢喜去找千江长老,他才将事情告知。”

李舒头皮发麻,冷汗涔涔。他再也顾不得其他,对商歌伸手:“把你的‘离尘网’给我,我去追他。”

商歌左右手皆有“离尘网”,她摘下一个给李舒,迟疑:“你真的要回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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