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栖觉得可乐了起来。
“你觉得我会在意。”他这么重复了一遍江不换的话,又笑了一声,“江不换,你真有趣。”
江不换瑟瑟发抖。
被这个少年时期的顾栖称赞有趣,可绝对不是什么能让人感到庆幸的事情。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顾栖说,“不过我无所谓。”
“毕竟你们怎么说、怎么看、怎么做——都已经与我,没有任何的关系了。”
他的视线越过江不换,落在了宴潮生的身上,于是本是嘲讽的笑容当中便多出了几分的甜蜜和真情实意来。
“你瞧。”他说。
“我只要有阿乐——”
“便足够了。”
江不换张了张嘴,却再没有什么能说的。
但是他注视着顾栖,却觉得有凉意一点一点的从背脊爬了上来。
顾栖是为了宴乐,才会从爪牙锋利的凶兽,变成蹲在太阳下懒洋洋的舔着皮毛的家猫。
可是那是宴潮生,不是宴乐。
已经没有能够拴着他的“缰绳”了。
江不换开始觉得,日后那个颓废等死的咸鱼顾栖,或许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顾栖脚步轻快的略过他,来到了那扇巨大的金色门扉前,伸手在自己的口袋里面掏了掏。
那枚手指长短的金色钥匙,便静静的躺在他的掌心里。
他拿起钥匙,打开了这一扇封锁的门。
第23章
华县尸窟-10
这门甫一打开, 便有浓郁过分的水汽扑面而来。顾栖作为开门的那个人,更是首当直冲, 被这些水汽给糊了满头满脸。
他黑着脸抬起手来, 在自己的脸上抹了一把,满手都是水。鼻翼间能够嗅到的是独属于水生物的腥气,让顾栖直皱眉, 非常想要把这里的一切都全部给炸了才好。
旁边有人递过来一张纸巾, 顾栖望过去,宴潮生正在用那种担忧的、包容的目光在看他:“擦一擦?”
于是他原本紧绷的脸缓缓的柔和了下来,就像是加了水之后一点一点化开的、原本又干又硬的一团纸, 逐渐的展现出了一种别样的柔软,仿佛戳一戳都会散掉。
也像是一舔就化的棉花糖……过于甜软了。
真稀奇, 这样的词语居然也能够同顾栖挂钩。
“阿乐。”
顾栖接过那纸巾,喊了一声, 也不说别的什么, 只兀自在那里笑, 看着像是一只偷腥成功的猫。
宴潮生不知道第多少次叹气:“虽然你一定要这样认为的话, 我也并不是多么介意, 但是这样……”
“无论对你自己, 还是对你喜欢的那个人来说,都算得上是一种侮辱了吧?把别人擅自的认错。”
既是那般深爱和看重, 理应便是唯一的、特殊的、独一无二的存在, 何来宛宛类卿之说?
然而顾栖闻言, 却笑的更开心了。
“好的,我知道了。”
只是说是这样说, 瞧着显然并没有任何要改的意思。
他只是看着宴潮生, 笑的非常的……甜蜜。
对, 这太可怕了,旁观的江不换想。
他有朝一日,竟也能够用“甜蜜”这样的词语去形容顾栖的表情,这真是一件说出去连江不换自己都觉得自己怕不是疯了的事情。
但是,他又想,如果是因为顾栖将那个人当做是宴乐了的话,那么无论发生什么情况,又都似乎是完全能够被理解和接受的。
因为……他们是顾栖和宴乐。
顾栖捏紧了手中的纸巾。
阿乐和那个日后的他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这个还未曾经历过任何的变故,于是做事随心所欲,整个人都活的恣意妄为的少年有些苦恼的想。
他当然不会认错——或许会有那么一天,他连自己是谁都忘记,却绝对不可能记错有关宴乐的任何事情。
那是他在黑暗当中唯一握住的光,是投向地狱将他拉出去的蛛丝,是永恒不变的救赎和他的欲壑难填。
不过……
顾栖的目光朝着宴潮生的头顶瞟了一眼,随即在内心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阿乐对他怀有着恶意。
那直挺挺的都快要杵到顾栖脸上的血条已经说明了一切。
所以,以后的我究竟都做了什么啊?
少年顾栖在这一刻,对那个长大后的自己产生了诸多的埋怨的情绪。
负荆请罪的话阿乐会原谅我吗?
他认真的思考着。
***
金色的巨门后面是一条长长的、向下衍伸的幽深的通道,从头顶垂下来了诸多的石笋和钟乳石,“滴滴答答”的水声不绝于耳。
若是不考虑眼下的环境,只是如此盛大规模的钟乳石林,倒称得上是一番奇景。只可惜眼下委实不是欣赏的时候。
通道的两侧同样是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窟窿的石壁,只不过比起第四层的来说,这些窟窿要更小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