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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容不下(194)+番外

藜芦望着他:“你与伏六孤当真是一模一样。”

秋濯雪挑起眉毛:“藜芦大夫似乎深受其扰?”

藜芦并未正面回答,而是冷漠道:“纵然是无关紧要之人, 他仍抱存怜悯之心,哪怕那人曾与他有隙, 哪怕会损害己身。你虽较他聪明一些, 但本质上与他是一样的人。”

他既没有觉得这是好事,似乎也没有觉得这是什么坏事。

秋濯雪实在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是一句夸赞, 只好微微一笑:“这世道, 能信任别人不易, 能得到信任, 也从来不易。”

藜芦奇异地看了他一会儿, 半晌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脸色微微放柔了些许。

纵然这神情在他脸上只是瞬息而过,可仍让藜芦看上去鲜活了许多。

秋濯雪暗暗揣测他大概是想起了伏六孤的事,最终藜芦淡淡道:“你随我来吧,有关澹台之事,我可以尽数告诉你,只是时隔太久,我也未必全都知晓。”

这让秋濯雪大大松了口气:“秋某多谢藜芦大夫顾全大局了。”

其实方才听荆芥所言,秋濯雪已经意识到藜芦为什么会出手了。

神木鼎乃是澹台先祖所造,他持墨莲而来,提出了要求,圣教未遂他的意愿,于是他转而向藜芦索要一只毒蛊。

纪书琴的时代早已经过去数百年,江湖都不知道更变了几轮势力,在这样长久的光阴之下,墨莲居然还拥有当年相同的效力。

这足以说明不管是澹台后人或是墨戎,都相当谨慎小心地対待着这段关系,不敢肆意破坏。

恩义本就两难全,要是藜芦当真不愿意说,秋濯雪其实也能理解。

更何况,以藜芦的为人,只怕世上无人能逼他说出他不想说的事。

“不必,圣教那群草包已将秘密彻头彻尾暴露给你知晓,纵然我藏藏掖掖,也无任何益处。”藜芦已迈步往回 ,冷冷道,“更何况,以你的本事与心性,为了得到更多的消息,想来一定会选择拜访青槲。”

秋濯雪随后跟上:“藜芦大夫不愿意我见到巫觋青槲?”

“你问得倒是直接。”藜芦轻笑一声,“青槲刚愎自用,愚不可及,又颇为多疑。在此之前,你也许还可借我为敌,与圣教联手,换取自己的一条生路;然而今日之后,你再去见他,除非带上我的人头,否则必死无疑。”

秋濯雪沉默片刻,忽道:“我要是死于巫觋之手,阿衡必然不肯善罢甘休,为我报仇,如此一来,连带着藜芦大夫也要动身,藜芦大夫可是此意?”

这次藜芦没回答,只是采下了几朵醉梦花。

回到竹屋之中的藜芦并没有立刻说起往事,而是走到后厨之中开始为受惊的雪蚕与赤砂熬煮汤药。

他対这两个孩子看似无情,似又有所关怀,対伏六孤似也如此。

秋濯雪再怎么着急,也不会比安抚这两个孩子更为急切,更何况他方才与藜芦対峙许久,每块筋骨都紧绷着,蓄势待发,圣教至多不过算得上他们対弈时的棋盘,半点没能为他消减藜芦的压力,因此趁机寻了一张躺椅休憩。

也许是这两日太紧张,又或许是醒神的药物在身体里逐渐消退,秋濯雪本只是想养养神,却很快就睡着了。

他似乎做了个好梦,可梦中具体有什么,却实在想不起来,一切都如雾里看花,隐隐约约地并不分明。

在将醒时,秋濯雪看见了一条晃晃悠悠的小船,冲破荷塘,惊起涟漪,船上有两个人。

秋濯雪醒来的时候,月亮已经出来了,万籁俱寂,在这幽幽的醉梦花海之中,听不见半点声响。

而越迷津正坐在边上,依靠着墙,安静无声地熟睡着,如同一把尘封多年的剑。

在忙忙碌碌的时光里,秋濯雪很少有机会这样打量着越迷津,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他们二人之间相识的时间实在过于短暂,却又太过深刻,经由七年的时光发酵成一坛醇香的酒,滋味酸涩,却又令人难以忘怀。

也许是秋濯雪的目光过于直接,越迷津的眼睛很快在黑夜之中亮了起来,他慢慢抬起头来,冷冷地看着秋濯雪。

“越兄休息得如何?”

秋濯雪的声音带有刚睡醒的慵懒之意,他忽然感觉到一点奇妙之处,藜芦纵然危险,却也难如越迷津一般,能屡屡用言语刺伤他。可他好似半点都学不会教训,遇到越迷津时,甚至连筋骨都在放松。

“不怎样。”越迷津眯了眯眼,“你之前睡着了。”

秋濯雪忍不住吃吃轻笑起来,故意拿腔作调:“哎呀,此等大事秋某居然一无所知,倒多谢越兄提醒了。”

这话里戏谑意味太浓,越迷津皱起了眉头,还是继续下去:“现在轮到藜芦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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