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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容不下(30)+番外

掌柜点上的蜡烛还在燃烧,已烧得快要见底,酒肆里的光早已没有之前那么亮,再过一会儿,就灭了。

越迷津仍站在原地,月光从窗子里照进来,像一把巨大的刀,毫不留情地斩断秋濯雪留下的最后痕迹。

“我七年前就已知道了。”越迷津说,呼吸声在空荡荡的酒肆里,骤然变得沉重而痛苦起来。

他已想起来了。

那日的茶水本来是很淡的,然后变得很甜,最后却变得又苦又涩。

正如越迷津曾经有多心疼秋濯雪,现在就期望他的心有多疼。

第十八章

救人如救火。

马车虽平稳,但速度未免慢了些,秋濯雪带着七星阁的少主出来时,片刻就已下了决断。

杨青自睡梦之中被吵醒,只见着秋濯雪探头进来,月光照得他神色格外凝重:“杨小友,我现要去救一个人,你可愿意在此等候,我稍后差人来寻你。”

杨青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又下意识扯住秋濯雪的袖子道:“秋大哥,你一定要回来找我。”

秋濯雪安慰地拍了拍杨青,便抽身出去了。

他纵再有本事,到底分身乏术,只能先将杨青留在此地。

此地常有人往来,四周并无野兽踪影,加上九冥候与柴雄拦路截杀七星阁,必然做了万全准备,想来不会再有如自己一般的不速之客。

更何况……

秋濯雪闭了闭眼睛。

他还在。

秋濯雪骑术精湛,这两匹马儿虽称不上千里马,但也是不可多得的良驹,他解下一匹来,越上马背,微微压低身体,将这七星阁的少主困在自己怀中,免得这少年无知无觉,急行时不慎坠马。

杨青听见马蹄声响起,他急忙撩起帘子去瞧,只见车前少了一匹马,林间一道黑影快似流星,在树干之中穿梭自如,不多时就不见身影,再然后就连声音都听不见了。

只有林间被惊飞的鸟雀似还留有一点证明。

杨青坐在马车里,忽然轻轻叹了口气,他擦了擦自己的胳膊,又在马车里翻出一件新袍子来穿在身上,这才爬到车座上看着林间的月亮。

他根本没有武功,加上夜晚只有月光,自然看不见树梢上站着一个英俊无比的少年郎。

越迷津没有走近马车,也没有在杨青面前现身,他只是静静站着,直到天边微微泛出鱼肚白,看见慕花容纵马奔来,才翩然离去。

……

秋濯雪正在水榭之中,跟他在一起的还有慕花容。

秋濯雪并不是个有钱的人,他没有什么产业,也没置办什么田地,行走江湖多年,纵然积攒得再多,也都叫他花到更需要的人身上去。不知怎的,他的朋友倒是一个比一个有钱,而且都很乐意往他的钱包里塞银子。

慕花容就是其中一个,她好似天生就有发财的命,无论做什么生意,金银都会滚滚而来。久而久之,她已积累不少财富,便懒得挣钱,只由着手底下的人打理,又花了几年时间在临水盖起一座庄园,虽不大,但设计得极精雅,自此后就一人住在这里。

在家中便能欣赏到湖景,无疑是一件很令人愉快的事。

天虽还没有回暖,但江南的第一缕春风似已快要吹起,阳光自然要比北疆的更加明媚,秋濯雪躺在一张铺着褥子的鸡翅木椅上,温暖的太阳晒着他的脸庞,仿佛已完全沉入梦乡。

慕花容是个很讲究的人,此刻,她却心甘情愿地坐在栏杆上,欣赏着美丽开阔的湖景,脚陷在厚厚的地毡之中,地毡比草地更柔软,比沙地更厚实,全然隔绝开寒意,即便盘腿而坐,也绝不会感到寒冷。

“人家说峤南火地,一木五香,我近来想购些香料,有人听着风声,想沾两口荤腥,便紧巴巴地送了这份大礼来。不过坐起来,倒也并没有觉得多舒坦。”慕花容语调慵懒沙哑,她的嗓音并不似寻常女人那么高,也并不柔美,反而很低,却别有一番魅力,“如今看你坐着,却觉得它一定很舒坦。”

秋濯雪懒洋洋地睁开眼睛瞥了她一眼,忽笑道:“送父不送子,这位倒是在商言商,规矩得很。”

“什么意思?什么叫做送父不送子?”慕花容的日子过得当然是很豪奢的,见过的珍贵木材并不在少数,不过却也不是样样都了解的,毕竟她又要经商,又要练武,对一些事难免了解有限,因此有几分纳闷。

秋濯雪便道:“你可知鸂鶒这种水鸟?”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慕花容不紧不慢道,“这木头行内叫鸂鶒木,俗称才叫鸡翅木,我知晓,不必废话。”

“鸂鶒木在木料行上有两个产处,一处是西羌,其木半生紫褐,半如乌木,高价无比,难以长大,常做些小物件。”秋濯雪冲她眨了眨眼,“另一个产处便是峤南火地,其树多连理,子为红豆,常做首饰,因此又唤作相思木,此木制成器具后常用生漆薄涂,光莹如玉,便是常说的紫檀鸡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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