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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够了吗(25)

从这里传过去,绕过男寝,两片绿化带,在女生寝室楼后面。

时吟想,自己胆子真的大。

那个楼主,喜欢了顾从礼那么久,每天偷拍无数张他的照片,执念看起来应该比她深。

之前百名榜上被划掉的名字,洗手间里递进来的纸条,恐怕都是她。

照片的事情,大概是个意外,毕竟她讨厌的是她,不是顾从礼。

这样的一个人,会不会把她骗过去,然后偷偷杀掉。

她选的不是好地方。

这人工湖作为一中的情侣圣地,现在应该正热闹。

每个学校都不乏逃课的学生,晚自习更甚,有零星学生在,大多是一男一女,隔着很远的距离,偷偷翻过护栏,坐在湖边凑在一起聊天。

时吟远远地找,看见一个女孩坐在树下。

和想象中那种偏激的不太一样,是个很清秀的姑娘,梳着马尾,抱着膝盖靠着树干,安安静静的样子。

她突然抬起头来,视线和她对上。

时吟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

没人说话。

还是女孩先开口。

嘶哑的,低低的声音,几乎听不出原本的声线:“你还真敢来。”

“你找我来是想打我吗?”

女孩摇摇头:“我本来准备把你推到湖里的,如果推不下去,我就拉你下去。”

时吟笑了:“其实你不用那么麻烦,我可以自己跳。”

女孩侧过头来,眼神古怪的看着她。

时吟抓了抓头发,诶了一声:“顾老师真的要走了吗?”

她表情变得阴沉起来:“他已经走了。”

时吟一怔,“啊”了一声。

这个女生应该是恨死了她的,时吟觉得她刚刚说的那句,想把她推下去的话,应该不是开玩笑的。

她突然有种诡异的,同病相怜的感觉。

时吟垂头,声音很轻:“对不起。”

她没说话。

安静了几秒,才慢慢说:“我高一的时候就认识他了,那时候他还没毕业。我和你不一样,我成绩不太好,脑子很笨,无论怎么样就是听不懂的那种,我家里人都觉得我如果不去艺考就考不上大学了,就送我去画画。我其实一直很自卑,觉得自己是因为学习不好才学画画,在好学生面前觉得抬不起头。”

“然后我就遇见他了,他跟我说,画画不是逃避,是选择。”

“后来他走了,再在学校里看见他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可是我不敢,我可以在网络上发帖,可是一旦面对他,我一句话都不敢说,我只敢偷偷的。”

“所以我真的很讨厌你,你每次那么光明正大的去找他,去跟他说话,我都觉得非常烦。如果不是因为你,我还可以每天都见到他,现在我觉得一点盼头都没有。”

“对不起。”时吟说。

女孩看着她:“你不喜欢他吗?你不难过吗?”

时吟歪了歪头:“这样不是挺好的吗?他不会过得不好。”

他是那么优秀的人,无论在哪里,他都会拥有最美好的未来。

时吟觉得,这样就很好。

就和所有的青春小说一样,她遇见他,做了错事,遭了报应,然后没有然后了。

像一场荒凉大梦,梦总该有醒的时候。

她没再去过那个画室,虽然她用两个月的零花钱来投资,并且后来每次想到那两个月的悲惨情形,都有种无法遏制的饥饿感。

期末考试过后,是寒假。

学校里面新鲜的事情总是很多,热度来得快去得也快,大家谈论的东西每天都不一样,顾从礼这个名字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哪个小鲜肉,哪个明星,谁和谁早恋被发现了,谁数学测试拿了满分。

二狗大概是隐约猜到了什么,曾经隐晦地跟时吟打听了顾从礼的事情,时吟笑着把手里的书啪叽砸在他脑袋上:“我哪知道啊。”

二狗嗷嗷叫,大呼自己要不长个子了。

寒假放假前一天,时吟最后一次去了艺体楼。

十二月已经开始艺考,画室里空荡荡的没人,她走到第三间画室,推门进去。

颜料,混合着石膏像,木屑和灰尘。

时吟之前觉得这味道有种很恐怖的成瘾性。

她蹲在门口一个木桌前,上面摆了个桃子。

她抬手,轻轻戳了戳。

桃子叽里咕噜地滚下了桌子,很轻的一声泡沫掉在水泥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空旷的画室里几不可闻。

没再破掉。

她深吸了口气,站起身来,翻出手机来拨了时母的电话。

那边很快接起来,时母那边声音嘈杂:“吟吟啊,你几点到家呀,妈妈给你烧了鸡翅,还弄了糖醋——”

“妈。”时吟打断她。

“嗯?怎么啦。”

“我去学画画怎么样,”时吟轻快地说,“去学画画,然后艺考,以后考最好的美院。”

第19章 朝日诗歌(1)

时吟见过顾从礼的画, 却是第一次看见他的字。

红色的字体凌厉干净,力透纸背, 长长的一行整整齐齐,每一个字高矮大小看着都无甚差别, 像是用尺子比着写的。

让时吟这种从小养成的坏习惯写字有点歪的人好生羡慕。

她带着一沓子影印稿回家, 稿子往工作室桌子上一丢,就准备去看个电影摸摸鱼。

刚走出去两步,脑海中浮现出男人揉着眼角的时候,略显疲惫的神情。

前一天同学聚会出去的时候,他也是喝了酒的。

时吟脚步一顿, 背着身倒退着走到桌边,垂眼看着桌上的牛皮纸袋, 静了几秒。

时吟长叹了口气。

这是她的作品,八月要用来参加新人赏的, 她得做到最好。

下午一点,梁秋实来的时候, 房子里静悄悄的一片。

往常这个时间, 时一老师应该正倒着挂在沙发上, 手里捏着PSP打游戏,身边堆着薯片袋子和巧克力皮。

而此时, 客厅里空无一人, 茶几上干干净净, 两本漫画书摊开在沙发上,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杂物。

梁秋实以为时吟是出去玩了没在家, 试探性地喊了一声:“时一老师?”

没人应声。

梁秋实推开了工作室的门。

时吟穿着居家服坐在电脑前,头上套着一个粉色的小兔子毛巾发箍,细碎的额发全部抓上去,整个人趴在数位板上,只能看得见一个漆黑的脑瓜顶和半个白皙额头。

梁秋实有种撞了鬼的感觉。

从来没有见过天黑以前工作的时一老师。

他走过来,时吟刚好抬起头,手里捏着笔,警惕地看着他:“你是怎么进来的?”

梁秋实已经习惯了她的间歇性发疯,冷静道:“您半年前就把钥匙给我了。”

时吟面无表情的看了他几秒,“哦”了一声,重新垂下头去:“《ECHO》前几页我之前画出来了,你补一下远景,然后把网点上了吧。”

梁秋实放下东西,弯腰开电脑:“老师,完结篇的彩图你画了吗。”

“……”

时吟假装没听见。

“ECHO后面十页的原稿呢。”

时吟装聋作哑。

“新人赏八月就开始了,您现在还在修改NAME吗。”

“……”

时吟终于愤怒地摔了笔:“你怎么回事儿,你到底想干什么??”

梁秋实对她的愤怒视而不见:“提醒您一下还有多少工作没做,这都几号了,老师您长点心,我听说新主编可跟赵编辑不一样,是个很不好说话的人。”

他有多不好说话我当然比你清楚。

时吟瞬间就萎了,长长叹了口气,无精打采地朝梁秋实摆了摆手:“我晚饭之前把分镜草稿改完,今天晚上通宵画出彩页,明天开始画完《ECHO》剩下的十页原稿,退下吧,球球。”

梁秋实装模作样:“遵旨。”

时吟翻了个白眼。

*

时吟的新漫画暂定名为《鸿鸣》,画的是刀。

传说上古时期轩辕黄帝造金剑出炉时,余下原料因高温未褪去,自行流向模底,形成刀型,称为鸿鸣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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