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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有归处(138)

“……”

梁戍蹲在床边,握住他一只赤裸的脚踝,将软鞋套上去:“睡醒了?”

醒了,但又好像还在梦境里,柳弦安僵着身体,只有喉结滚动了一下:“王爷。”

“阿宁说你不舒服。”梁戍站起来,也坐在床边,“昨晚冻着了?”

两人的胳膊相贴着,体温彼此传递,柳弦安心跳,这哪里冻,分明就烫得要命,便伸手试了试他的额头温度:“不发烧了,心跳呢?”

梁戍张开一只手臂:“不知道,你来听听?”

若换作平时,听了也就听了,先前并不是没听过,但昨晚又偏偏有了那场绮乱的梦,现在就不太能直视这怀抱,于是只敷衍伸手替他搭了搭脉:“嗯,也好了。”

一边说,一边起身快步去桌边,想喝点隔夜凉水冷静一下。倒进杯子里却是温热的花茶,还兑了些牛乳进去,梁戍在身后道:“看你前几天总让阿宁去买这个,便干脆将老板请了来。”

如此体贴细心,柳弦安觉得,自己的梦似乎也并不完全是不知何所起。牛乳茶是不能静心清火的,只会越喝越滋补,他只好问:“我听阿宁说,王爷今早是神色匆匆去的府衙,那些御前侍卫查出了什么?”

梁戍道:“童鸥去了余琮府中。”

余琮,就是怀贞城里出了名的善人余老爷,一直在协助官府推进抓鬼的事。童鸥去找他不奇怪,奇怪的是,并非白日登门,而是夜晚暗探。

柳弦安也意外:“暗探?”

梁戍点头:“是。”

童鸥在子时一身夜行服,潜入了戒备森严的余府,看方向是要去主宅。他的功夫其实不错,但再不错也架不住余家的巡逻队伍多得几乎处处火把通明,一般人根本无处遁形,眼看着就要被发现,关键时刻,幸有御前侍卫飞身而至,将他一把提了起来,腾身躲往暗处。

“谁,谁在那里!”稀稀拉拉的脚步声与喝问声。

“没动静啊,会不会是咱们看错了?”

“走走走,去另一头。”

巡逻的人散了,而童鸥也被御前侍卫带到了梁戍面前。

柳弦安继续问:“他怎么说,为什么要跑去余琮家中?”

梁戍替他披了件外袍:“我就是因为这件事来找你的,童鸥所供的事情,与那具尸骨有关,先洗把脸,我在屋外等你。”

柳弦安点点头,也没时间再继续琢磨梦与不梦了,洗漱之后就随梁戍一道去找童鸥。対方被暂时关押在走廊尽头的一间空房中,他此时已经知道了梁戍的身份,所以一见两人进来,便跪地行礼:“骁王殿下。”

“起来吧。”梁戍道,“将你早上说过的所有事,你的身份,以及那具尸骨究竟是谁,全部重复一遍。”

“是。”童鸥起身道,“柳二公子,我就是传闻中的那名猎户,而那具尸骨的主人,也确实是万圆。”

柳弦安心头微微一紧。

西南邪教横行,朝廷在前些年虽说被西北掣肘,无力派兵大规模镇压,却仍拨了许多银两到地方,命他们务必要想法遏制,不可能令其发展得太过迅速。童鸥那时还只是初入军营的新兵,但因为胆大心细身手好,所以仍被选中委以重任。他假扮成普通的猎户,四处游走收集着关于白福教的一切情报。

“有一回我在跟踪白福教的教徒时,不慎被他们发现,躲避追杀时失足滚落悬崖,是万姑娘救了我。”童鸥道,“她侠义磊落,直率可爱,我与她日久生情,后来就私定下了终身。但当时我仍有要务在身,所以在腿伤痊愈之后,便与她暂别,说好再过两月就来提亲。”

柳弦安道:“但你并没有来。”

“白福教的弟子实在太多了。”忆及往事,童鸥懊悔不已,“也是我大意,出山之后没多久,就又被他们伏击,再度受了重伤,这回是闻声赶来的驻军救了我,将我送回营地。我在床上躺了整整三个月,浑浑噩噩记不清任何事,后来遇到了一位白鹤山庄的神医,才替我清除了脑中的淤血。”

可再去怀贞城,却只听到了万圆的死讯。童鸥道:“我是不信她会自杀的,所以一直怀疑是因为白福教的弟子知道了我们的关系,才会暗下杀手。”

柳弦安问:“万姑娘怀过孕吗?”

童鸥犹豫了一下,道:“或许有。”

在山上那三个月,两人早已越过男女之防。万圆在最后一个月,确实没有来月事,但她又说自己总是日子不准,童鸥便也没有放在心上。直到昨日在验尸房中,听柳弦安说尸骨曾经有过身孕,方才猛地想起了这件事。

“万姑娘自幼就在山中到处讨生活,所以身上有不少旧伤,那具白骨的确是她。”童鸥眼眶赤红,稍微冷静片刻,方才继续道,“但孩子……只怀过两三个月的孩子,也能看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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