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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有归处(273)

“木辙想将我制成傀儡,他只需要这张脸,能动最好,不能动,也比失去要强。”凤小金仰头靠着石壁,苦笑,“但他低估了我的功夫,你走吧,不必管我。包袱中有面具与药丸,能减林中瘴气之毒,朝着北狼星的方向,路的尽头,就是你们大琰的军营。”

苦宥抬手封住他两处穴位,能暂缓毒药扩散:“你知道我能看见?”

凤小金并未回答,只是拼着力气道:“记住你答应过我的事。”

他摸索着扣住机关,往自己的方向狠狠一拉,扣板翻转,将苦宥送了出去。

外头是一片松软潮湿的林地。

子时,木辙端着托盘与工具走进小院,本打算亲自动手,永远留住对方的脸,推门却只见一片狼藉,人早已不见了踪影。若说乌蒙云乐的失踪使他震怒,那凤小金的失踪,就使他感受到了发自内心的恐惧与惶恐,手中托盘瞬时跌落,各种器具叮叮当当摔成粉碎,门外的弟子循声赶来,结果刚好接到一声狂怒的暴呵:“去,去将他给我找回来!”

银白的火把几乎点亮了整片密林。

但最终毫无所获。

木辙先是焦急地等待,然后又呆呆地坐在房中,口中由哭诉到咒骂再到哭诉,如困兽在房中来回走。一想到自己可能会永远失去记忆中的恋人,他便浑身血液倒流,脸色苍白得像是纸。

“你怎么敢。”他一遍遍地重复着,“你怎么敢!”

没有弟子敢再靠近教主,整片密林人心惶惶,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掉脑袋,而就在这不安情绪四处蔓延的时刻,忽然有人发现,刘恒畅也离奇失踪了。没人能说得清他究竟是自己跑了,还是跟着凤小金一起跑了,总归是消失得干干净净。

“咚”一声,像是有一团重物落在了地上。

凤小金意识涣散地听着,而后便是一声细微的呼唤:“凤公子,凤公子!”

刘恒畅顺着一根绳索,身手敏捷地溜了下来,又将地上的包袱捡起,拍干净后放回桌上,顺便点亮火折:“凤公子,苦统领让我过来。”

凤小金并未说话,也没有什么力气再说话。刘恒畅试了试他的脉象,手脚麻利地打开针包,备好药膏,扶着人躺在了一张小床上。

……

在这片土地上,完完全全快乐着的,似乎就只剩下了柳南愿与西南诸多百姓。

就像柳二公子说的,乐不思归,连一封书信都想不起来写,全靠着常小秋与程素月往回传书。柳弦安看了一遍又一遍,梁戍在旁问:“怎么,一遍还背不下来?”

“阿愿不会是遇到了她心仪的病秧子吧?”柳弦安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不低。梁戍却道:“我觉得未必,不说别的,就凭小常在信里的欢欣鼓舞洋洋洒洒,也不像是失恋模样。”

柳弦安还是叹气,唉唉唉的,很有几分兄长模样。

梁戍将人拎回自己怀中:“实在想阿愿,我便让高林送你过去,顺便散散心,省得一天到晚闷在军营里,稍微偷懒躺一会儿,还要挨训。”

“大哥这两天没空训我。”柳弦安道,“乌蒙云乐就足够使他头疼。”

一是头疼解药,二是头疼对方的精神状况。木辙曾用了大量蛊药,使她在身中剧毒的前提下,依旧能拥有正常人的体貌,而现在一旦药物中止,种种恶果便逐一出现,最为明显的,是她变得不再美丽了,白皙皮肤如同被喷涂上一层黑黄染料,鼻翼两侧也出现了丑陋的斑点。

乌蒙云乐尖叫着打碎了眼前的镜子。

柳弦澈皱眉:“你冷静一些。”

“你,你嫉妒我!”乌蒙云乐试图扑上前,却被士兵拦住,她口中不停咒骂着,“你的妹妹嫉妒我!”

“阿愿根本就没有见过你。”柳弦澈道,“我是大夫,只要你愿意配合治疗,这张脸——”

话未说完,乌蒙云乐已经低下头,狠狠咬上了挡在自己面前的一只手。那名兵士慌忙挣开,仓促间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脸,不轻不重一巴掌,却刺激得乌蒙云乐越发失控。从来没有人胆敢打自己的脸,也从来没有人胆敢质疑自己的美貌。她拼命挣扎着,头发散了,衣裳散了,柳弦澈侧过头,负责看守她的妇人为难道:“柳大公子,劝又不听,只是一天到晚地照镜子,这……万一当真疯了呢?”

“你们放开我!”乌蒙云乐仍旧在尖叫,“我要和柳南愿站在一起,我要和她站在一起,让所有人都看到,你们谁都别想毁了我的脸!”

她的嗓音尖而锐利,刺得屋顶都要穿了。兵士们压制着她,一个个累得气喘吁吁,心中万分不解,这疯婆子一般的古怪型格,怎么就能引得数万教众为她如痴如醉,也没见美到哪里去啊?但想是这么想,说是万万不能说的,并且还得时不时地安慰,是啊,你是这世间最美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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