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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有归处(8)

梁戍对此不置可否,他大步踏出茶棚,翻身上马:“出发!”

阿宁将柳弦安扶上马车,盘算着往后要同高副将混熟一些,看看能不能有机会也给公子讨要一匹小马来骑,好多让他动一动,别总是吃完了就睡。

心里正想着,一回头,柳弦安已经又找好了打盹的姿势。

对于柳二公子来说,马车里坐着的是王爷还是阿宁,其实是没多大区别的,因为谁都不耽误他梦为飞鸟,梦为游鱼,此时厉乎天,彼时没于渊,自由自在得很。

就这么一路自在到了暮色低垂时。

马车停在林地深处,篝火也生起四五堆,伙食比中午要好,护卫们去林子里打了野鸡,不消片刻就烤得喷香冒油,还有一大包酸甜的野果。

高林拿了一些吃食给阿宁,见他整个人都兴高采烈的,不住左顾右盼,便问:“在看什么?”

阿宁回答:“看林子。”

高林吸取下午“不将不成不什么,所以叫阿宁”的天书教训,没有继续追问林子有何可看,只是淡淡一颔首,斯文尽显,尽量不给王府丢人。

柳弦安也在看林子。这是他第一次露宿野外,古木高密林风清爽,风景空旷高远得像是一幅画。

圣人以天地之美而达万物之理,想来差不多也该是此情此境吧。

他松垮裹起毯子,感慨一声,惬意万分。

高林隐隐觉得自家王爷的计划似乎又要落空。

因为别人家的公子并没有因为要宿于林中而感到不满,相反,看着还很舒坦。

这找谁讲理去?

梁戍说:“你要是继续在那里摇头晃脑,我就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高林立刻脖子僵直,不晃不晃。

梁戍重新闭上眼睛:“有人来了。”

高林收起调笑,从护卫手中接过长刀,转身看向另一头。

片刻后,果然传来窸窣脚步声,以及断续呻吟,一声赛一声凄惨痛苦,放在这黑天半夜的野林子里,毛骨悚然的,和闹鬼差不了几分。

阿宁悄悄问:“公子,听这声音,是有人受伤了吗?”

柳弦安点头:“是。”

从林子里“哗啦啦”钻出来一伙人,他们穿着样式统一的黑衣,应当是出自哪家镖局或者武行。其中四人用担架抬着一名伤员,另外有一个看着像是头目的,上前规规矩矩向高林行礼:“这位大哥,能否行个方便,让我们今晚也宿在这里,别处实在找不到块干净地方。”

“旁边还有空地,诸位自便,莫吵到我家主人。”高林见火堆上还有几只剩下的野味,便让护卫一并给了他们。镖师连连道谢,挪到一旁也生起火,又将烤肉撕碎,加上饼和水,搅和出一碗肉糊糊,喂了那伤员几口。

阿宁伸长脖子看:“他伤得可不轻。”

满身是血,瞳光涣散,胸腔发出的声音像是在拉风箱。那伙镖师在喂完饭后,又从行李中翻出伤药,拔开瓶塞想替他换绷带。

清风拂过,空气里泛起一股若有似无的苦甜。

柳弦安突然道:“那是毒药。”

他这句话说得声音并不大,可也不小。

四周顿时一片寂静,镖师也停下手中动作,惊愕地往这边看过来。

梁戍微微挑眉:“毒药?”

第4章

镖师们虽不知这一行人的身份,但出门在外,总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也没有发火,只解释道:“公子怕是看错了,这是上好的疗伤药。”

“是疗伤药,但是里面加了赤丹花,赤丹花会散精气蚀心脉,连续用上十天,任谁都救不回来。”柳弦安道,“况且他本就伤重,应该会比十天更短。”

“这……公子是大夫?”那镖师头目见他说得有条有理,也不敢轻视,亲自将药瓶送过来,“这药是我们从家里带的,理应不会有古怪,还请公子再仔细看看。”

“不用看啦。”阿宁挡着男人,不让他靠得太近,“连我都能闻出来,说明这里面不仅加了赤丹花,加的量还不少。你们还是尽快将他伤口上的药粉与淤血清理干净,再用绷带包扎好,马上送到白鹤山庄求医吧。”

“我们原本也是要去白鹤山庄的。”这时后头又有一个镖师站起来,“既然这样,也别在这里耽搁了,还是抓紧时间动身。”

头目辨不清柳弦安的话到底有几分可信,但也不敢拿人命开玩笑,更没空判断伤药是在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所幸这里距离白鹤城已经很近了,于是匆匆道谢之后,就下令众人整理行装,即刻出发。

镖师们重新抬起担架,在头目一连串的催促声中,几乎是一路小跑着离开了这片树林。

高林拿起佩刀,叫上三个护卫拎着桶,也去了溪畔取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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