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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有归处(96)

蛮横打断了柳二公子的翱翔飞升之梦。

哑鹫的成功试飞,大大振奋了军心,连吕象也难掩喜色,他觉得自己毕竟是驻军统领,打了胜仗,就算落不得头功,至少总能将这次失职放任之罪轻轻放下,接着坐稳屁股下的椅子。

大军继续前行。

柳弦安也继续躺在装着粮草的车里偷懒,不过有空来听天道的士兵却越来越少了,因为战事一触即发,每个人都紧绷着弦。他无所事事地打了个呵欠,刚想接着睡觉,车外却有人“哐哐哐”地敲。

梁戍叫:“出来。”

柳弦安钻出粮草车,惊讶地发现,原来天都黑了啊。

他顺其自然握住梁戍伸来的手,任由対方把自己拽上马背。

梁戍将他发间的几根麦草捡掉,顺势扶了一把怀中歪斜的身体。从哑鹫上下来的那一夜,他又做了第二场梦,比前一次更加荒诞糜艳,这回总算看清了脸,也记住了那不盈一握的腰究竟有多白,似雪如霜的白。

大战在即,主帅却在荡漾春情,还荡得难以自持,怎么想都不合理,和中邪有一比。于是这几天,骁王殿下便没怎么往军队后方看,想要将梦刹一刹,结果遇上一个四万八千岁的睡仙,跟个秤砣似的,你若不去找,他就有本事在一堆草里躺上一天。梁戍实在牙痒,心也痒,此时将人拽上马背,还要不悦训斥:“就不会来找我说两句好听的?”

柳弦安很配合,反正说两句好听的又不累,像什么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势如破竹马到成功,笛奏梅花曲刀开明月环,要多少有多少。

梁戍:“……”

这是他此生头一回与红尘欲念扯上关系,经验欠缺,所以业务不太熟练,只能时不时地手欠一把,生动演绎了何为剃头挑子一头热。奈何柳弦安最近可能是因为和梁戍混熟了,又或者是大道既通心胸更豁达,总之対扯头发摸胳膊之类的小动作,是可以抱以无限宽容态度的,概括起来,就是根本不会搭理。

留骁王殿下独在原地考虑,自己究竟哪一步没有做対,怎么会与梦完全不同。

柳弦安使劲伸了个懒腰,静静看着远处的天象:“明天会刮很大的风。”

“我会派些人保护你。”梁戍说,“想待在后方,还是想看哑鹫攻城?”

“看哑鹫攻城。”

“那你只能睡不到两个时辰了,爬山还需要一些时间。”梁戍慢慢遛马,带着他在营地里又走了一圈,看得高林很是稀奇,这大半夜的,自家王爷不睡觉,带着柳二公子骑的哪门子马?怕不会又出了什么乱子吧,于是亲自跑去探听究竟。

梁戍问:“怎么,你也想听?”

高林耿直回答:“啊対,我想。”

梁戍将柳弦安送到阿宁身边,自己策马回到篝火旁,高林立刻凑上前,关切地询问:“王爷,到底出了什么事?”

梁戍道:“本王前几天做了一个梦。”

高林态度万分认真,嗯,做梦,做什么梦,与这场战事有关吗,是吉兆还是凶兆?他一心为战,纯洁得好似一片白雪,所以压根没做一点点防备,差不多是在全情投入的状态下,被呼啦啦灌进了满脑子的不可言说,简直算得上是迎头暴击,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当场五雷轰顶。

“柳柳柳……柳二公子?”高林舌头打结,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梁戍瞥他一眼:“有问题?”

那多少还是有一点的吧!高林整个人都要裂开,万分不可理解这份情是因何而起,柳二公子,暂不说人家白鹤山庄的公子能不能随便被娶,就算能被娶,他也曾经是公主相中的男人,而且皇上又一直心心念念要赐婚自家王爷和柳三小姐……姐姐弟弟哥哥妹妹的,连线也要连出八条来,这关系还能再混乱一点吗?

“王爷。”高林试图诱导,“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你在梦里看花眼了,那其实是柳家的小姐?”

梁戍问:“怎么,要本王给你描述一下细节?”

高林倒吸冷气,赶紧拒绝,不需要,这不是我这种身份的人应该听的!

梁戍本来还准备不耻下问一番,这种情况自己要如何下手,但此时看着这人一副脑子不好用的模样,觉得可能也吐不出什么象牙,于是手一挥,将他无情地打发走了。

高副将就辗转反侧了差不多大半夜,硬是没想明白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倒成功把自己折磨得头昏眼花,第二天前往高崖督战时,整个人都是飘的,算是骁王殿下情窦初开的首位受害者。

柳弦安也在一队兵马的保护下,登上了另一处低一些的山峰。阿宁替他裹好披风,道:“风越来越大了。”

“是很大,不过还不够大。”柳弦安将一根风标插到地上,“要再等一刻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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