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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如意(181)

等挂了电话,那股彻骨的寒意才从手心开始钻进臂骨,随着血液倒流进入心脏里。

贺晏臻想起何意提过,米忠军到高中的学校大闹,随后班主任让他去看心理医生。何意也说过,他从未跟那位优秀的同学说过话。

贺晏臻惊觉自己用God去偷窥lamp的过去时,仅仅窥得了油灯照亮的一角,他忽视了灯外,吞噬着何意的无尽黑暗。

那是来自米忠军的威胁,是何意从幼年起就在不断被加深的伤害。

升学宴上,何意曾向他无助地恳求——你能不能放我走。从圣岛回来,在中转机场休息时,何意也说过,他惧怕米辂。

米家是何意打不赢的风车。

痛苦的绳索被人小心地勒紧,贺晏臻大口喘着气,他放下手机,转身,看到了当初何意做家教时的桌子。桌子最上层的抽屉里,放着那个他送给何意,后又被米辂打碎的八音盒。

他的许诺跟这个八音盒一样,不堪一击。

贺晏臻咬紧了牙关,他握拳,重重地砸向桌子,一下接着一下。外面有人砰砰敲门,贺晏臻全然不顾,直到很久之后,他爆发出一声痛喊,抬手盖住了眼睛。

大三的期末考试悄无声息地接近了。

梁老师找了个机会,问朋友贺晏臻的情况是否正常。

自从那晚的爆发后,贺晏臻终于不再执着于寻找何意了。他像是突然想明白了,每天除了上课便准备法考,甚至偶尔会提出跟贺爸爸参加应酬。

“以后工作,少不得要跟各路人马打交道。”贺晏臻神色淡然,令人看不出破绽,“我跟着我爸,把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见,哪里做的不好也让他指导我一下。”

梁老师总觉得他的转变过于突然,忍不住问:“那何意呢?”

“我们已经分手了。”贺晏臻说完,想了想,“爱情并不能解决一切。”

梁老师点点头,表示支持。然而又直觉没这么简单,贺晏臻不是知难而退的人,这次的转变太生硬了。

她找到朋友,询问贺晏臻心理疏导的情况。

朋友却道:“晏臻是个很有主见的人,我并没有给他什么建设性的意见。他也说过,以后不会再来找我。”

当然她没有说出全部。

那是一个周末的下午,贺晏臻出现在了她的会客室。

最后一点雨前茶已经喝完了。她问贺晏臻是否要来点饮料或咖啡。

贺晏臻摇了摇头。

“我想知道,如果他真的有心理创伤,”贺晏臻站在门口,半天后,终于艰难地问出下半句,“那他,是不是离开我比较好?”

她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调整了百叶窗,将夕照挡在外面,安静地与他对望。

贺晏臻又道:“每个人都活在幸存者偏差的世界里……我在我的世界里待太久了。”

“你打算做什么?”她问。

“没什么。”贺晏臻道,“他其实已经很强大了,他是自己的骑士。”

而我这次,不做他的恋人,我愿意做他手里的树枝。

第66章

贺晏臻的转变令梁老师和贺爸爸迟迟不能适应。

他明明一向自我, 排斥社交,既不参加同龄人的娱乐聚会,也不屑于参与长辈们的饭局。夫妻俩以前想带他出门应酬, 连哄带骗都不好使, 以至于在北城圈子里,贺晏臻出了名的不爱交际。

然而现在, 贺晏臻竟开始主动跟着参加应酬。

贺爸爸带他参加了几次私人聚会, 又让他一同出席了两次商务宴请,贺晏臻的表现也远超旁人预期, 他身上丝毫没有学生气,跟众多才入职场的年轻人相比, 他反倒表现地更为沉静稳重,游刃有余。

贺爸爸不禁想起当年的何意,同样是初入交际场, 何意那晚却聪明有余,气度不足,身上有显而易见的讨好和笨拙。

论才智,俩个孩子难分高下。他们俩最大的不同在于彼此的人生经历。

何意的成长过程中缺乏长辈的保护和引导,生活经验全赖自己总结,委曲求全过多,因而那孩子对他人的情绪和目光十分敏感,也会格外在意末端小节。

贺晏臻则从小受尽宠爱和鼓励, 梁贺两家一政一商,社会地位已然处于上层。他们夫妻俩又格外注意给孩子鼓励和关爱,因此贺晏臻从不在意他人脸色。

在交际场合里遇到陌生人, 他更不可能先放低自己, 因为有足够的底气。

何意跟贺晏臻的差别, 在贺爸爸看来,正好是互补的一刚一柔,他很喜欢何意,也希望俩孩子能成熟的在一起。

然而梁老师却一直不看好。

在俩人恋爱的初期,梁老师便说过,何意是个很优秀的孩子,但他跟贺晏臻的成长经历相差太多,无论是消费习惯、人生态度,还是三观都有很大区别。这些差异没有高低对错之分,却会制造很多不必要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