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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天湖畔(62)

作者: 凤崎舞 阅读记录

我给鲜于通下的除了普通的十几种折磨人的毒药,还有“化尸粉”。化尸粉本是腐蚀尸体的“清洁剂”,用得好也能当硫酸,不过只要中毒者当机立断割掉腐蚀的区域,这玩意儿并不致命,但够恶毒,正常人见到这样的东西立刻心惊胆战。我是魔教小妖女么,岂不正和我的身份?

我本想,这色胚只要敢近我身,给他弄出点伤口不难,到时候有他好看。不过赵敏忽然出现,我的计划已不需要了。

我拿出大腿上绑着的小铁筒,里面是清洗毒药的药剂,拧开盖子倒在手帕上,给赵敏白白嫩嫩的手掌细细擦拭。

“待会儿用水冲洗,切忌不可用器物盛水洗,这毒药……”我一边擦她的掌心一边唠叨,发现赵敏竟然出奇的没有“给我颜色看”,奇怪的看她,却见她的目光落在我身前。

我忍不住“啊”的叫出声来,丢掉手帕侧身避开她的目光。刚才焦急之下,竟然忘了自己破烂的衣襟,抓起地上的外袍挡在身上,啥也不管的往外冲。

我满心恐慌。赵敏有没有看见我身上的字?刚才她可能并不是看我身上的字也说不定……不!她一定看见了!否则,她怎会是那样思索的眼神?

或许她没看清楚?旋即又觉得自己可笑得很,我在红叶山庄不让她近身,表现得那般明显,赵敏说不定早就心生怀疑、想要一探究竟。她是蒙古人,对蒙文那般熟悉,一扫之下就能知道什么意思,哪会没看清?

我想到这几个字,难以抑制的心生恨意。这辈子,我第一次对一个人如此刻骨的怨恨。

孛罗阿鲁!

就算是对鲜于通,我也未曾如此憎恨过。

十年前,我是被乌鸦啄醒,鸦群的翅膀扇起沉寂的尸臭,阴冷的风让我感到自骨髓中透出的寒意。

身边是无数的尸体,和我一起被丢弃在荒野之中。我身上残留的几块破布呈现鲜血凝固的紫黑色。

很多和我一样的孩子身上也刻着字,唯一不同的是,他们的尸身已经开始腐烂,而我依旧活着,满身伤痕,奄奄一息。

三年之后,我在汝阳王府学习蒙文,我明白了身上蒙古字的意思——孛罗阿鲁的前两个发音。后来我又仔细调查,发现当年在那儿领军的人正是孛罗阿鲁。

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这伤疤,每一天都在提醒着我这刻字的屈辱。我深深的记得那个蒙古汉子骑在马上与部将肆虐的笑声。恨意犹如常青树一样被回忆和证据催生着长大。

一如,悄然爬满我心的,名为迷恋的藤蔓。

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对孛罗阿鲁的恨意和对敏敏特穆尔的迷恋,矛盾却抑制不住的增长。

每一次和赵敏的相见,每一段对话,每一个动作和眼神,

因为初见的惊艳,因为她的坚韧执着的性格展现魅力,因为她常人难以企及的智慧,甚至还有她的狡黠、她的狠辣、她对旁人的不屑一顾。数年来,我们只见过一次,却依旧默契十足。她的眼光能看穿我,让我无所遁形。

于是我是动了情,动了心。然而正因如此,我更难抉择。

赵敏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我乃成吉思汗铁木真的子孙!”每当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总是带着抑制不住的骄傲,明亮耀眼,眼中闪烁着迷人的光。她虽然在中原长大,却从来不缺乏草原女子最动人的特质,她就像一个耀眼的明珠,让人移不开眼。

但她越是如此,我越是感觉与她越来越远,自叹弗如。她越是在元朝地位显赫、声望不凡,越是与我这个明教的妖女相距甚远——我绝不会放弃对孛罗阿鲁的仇恨,绝不会放弃推翻元朝。可是,我又凭什么夺去这颗草原的明珠的志向,凭什么夺去她的魅力,她的骄傲?

我一个几乎不会武功的小女子,怎可能像当初的张无忌那样让赵敏放弃如日中天的权利和拯救元廷的希望?

既自私又矛盾,这是人类共有的劣根,还是只有我才如此妇人之仁又瞻前顾后?

门外赵敏的人正和华山弟子拼杀,他们是红叶山庄的人,都认得我,见我跑出去并不阻拦。慌不择路的冲出去,却听见有人叫道:“师尊!”

我抬头,见一个鲜红的人影站在眼前。这女子看来十**岁模样,一袭绯红的长裙,从头到脚无数环佩饰物,眉眼妩媚轻佻,面带微笑,眼中有几分担忧。

正是我家二徒儿,红袖。

忽然,不知哪儿蹦出一个华山弟子,一道银光朝她后心刺去。

“红儿,小心——”

红袖长袖一拂,一枚暗器“当”的一声落在地上,原来是一枚叶子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