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色误人(40)
即便当年齐父为了女儿的面子和家门荣辱让萧绪桓蒙冤出走齐家,后来他从军之时,到底还是惜才爱士提拔过他。齐昀脑门冒冷汗,不禁感慨,还是老爹目光长远,给他们兄妹和齐家留了后手。
萧绪桓自然记得齐父的提拔,可那怎能算恩情?若论恩情,亡父是替齐父挡箭而死,救命之恩,齐家是怎么对他和阿姐的?
齐令容心术不正,齐昀昏昏碌碌,齐家若不是有一个做皇帝的外孙,早就被士族除名。
他看着眼前假笑虚恭的齐昀,又怎不记得年少时,他们那群士族子弟,是怎么暗地里对阿姐口出狂言,污言秽语的。
齐昀被他盯的冷汗连连,仍不住伸手擦了擦汗,“大司马……”
“好。”
齐昀以为自己听错了。
“齐侍中,带路吧。”
齐家家主齐文光年近四十才得了长子,如今已过花甲,自去年入冬,病症缠身,卧床不起。
听到下人传话,说大司马到了,才缓缓睁开眼睛,看向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男子。
“襄臣,我记得,你父亲早亡,你的字还是在我齐家书塾中的先生给起的。”
萧绪桓也不知道,亡父为何会为自己取这样一个名字。
书塾的先生对他摇头,说桓者,齐桓晋文,绪者,未竟之事业,狼子野心,便给他取字为襄臣,他怕压不住这个名字。
齐文光眯着眼睛,无不感概,“怕是从未有人想过,一个小小武将之子,能有今日。如今你大权在握,位列三公,若有一日羯人挥师南下,高门士族皆要仰汝鼻息,咳咳——”他睁大眼睛,咳嗽不止,缓了缓,又道,“不知你认不认,若无我齐家栽培,若非我执意提拔,汝安能有今朝?”
在他厉声质问过后,萧绪桓出乎意料的,点了点头。
“认,我认。”
他听完齐文光这番话,心中如同卸下了一块巨石。一个垂垂老矣命无多日的老人,至死,都是为了士族的门楣而挣扎。
这样的齐文光,他不再纠结恩情抑或是仇恨。
士族和士族没有两样,从里到外散发着腐朽和陈旧的气息。
“好,好,”齐文光挥了挥手,叫人带上来一个年轻的女郎,他指着女郎道,“既如此,老夫有话直说便是,襄臣,你心中所求,北伐之愿,若无皇帝点头,永不可能实现。”
“既如此,不妨娶我齐家女,结为姻亲,我齐家在一日,皇帝在一日,便可保你如愿,可好?”
女郎垂首站在一旁,只等他回话。
萧绪桓脑海里却冒出另一个女子的身影来,三年前,她是不是也像这样,因为家族的决定,轻易的献出了宝贵的年华和毕生的命运。
从没有人问她愿不愿意,也由不得她决定。
他冷笑,“齐大人,你的前提是要我保你齐家,保住大梁李家、你外孙的皇位,北伐亦是为大梁而伐,利都是你们的,我又得到了什么?”
“你——”
“齐大人,若我北伐之后,尚有一条命在,要取而代之呢?”
他向后退开几步,与齐家女郎隔开些距离,
“你们士族,向来都是靠裙带姻亲,我萧绪桓不是。”
作者有话说:
走一点点剧情线,不能因为今天没有瑟瑟就不理我了呜呜,贴贴大家ヾ(^▽^*)
第22章
入夜时分,墨色的天穹之上星朗月明,从前偶尔在建康留宿,从不曾有这种愉悦之感。
纷纷杂杂的政事抛在脑后,萧绪桓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内心的期待。
不过才分别半日而已,他便思念若狂,迫不及待想回到那个原本空旷孤寂如今却住着佳人的府邸。
“阿弟!”
刚踏进大门,匆匆路过长廊,便迎面遇到了摇摇晃晃的萧楚华。
走进了,他便闻到阿姐身上一股酒气。
萧楚华颇为兴奋,看样子刚从湖边的听竹堂出来,拉着萧绪桓絮絮叨叨说着醉话。
“……阿弟,你这就不厚道了,竟藏着这样一个大美人!”她将那个大字说得极为夸张,低头不知傻笑什么,拍了拍萧绪桓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怪不得,人家那样一个美人看不上你也是应该的,路漫漫其什么兮来着,这个忙,阿姐帮定了!”
萧绪桓哭笑不得,低头,发现萧楚华手上全是黑乎乎的墨迹,一巴掌拍在自己身上,留下一个手印。
他就知道,萧楚华这个性格,再不满意崔茵的出身和过往,见了真人,魂早就不知丢到哪里去了,纸老虎一个。
“阿姐你醉了,我送你回去。”
萧楚华闻言潇洒地摆了摆手,“不用!你姐夫来接我了,沈汲,沈汲呢?”
萧绪桓朝她身后望去,只见沈汲从垂花门里匆匆追上来,不禁眉心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