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证(179)
原本两家自幼相熟,也是互相串门跑惯了的青梅竹马,但因沈父常年工作调动在外, 平常倒是很少回家的缘故,所以陆清河与人也算不得亲近。
不过但凡是人回来了,沈长言第二天来学校就总是那副闷闷不乐的模样。
他从出生至今接受到的都是最严厉的家庭教育,考试不好第二天来学校手掌心都是会被打肿的程度。
他的鞋子必须干净, 仪态必须端正, 食不言、寝不语,家里规矩多的一面墙都刻不下来。
陆清河不知道怎么说, 他能感受到沈长言的不快乐, 但他唯一能做的,大概也就是尽量能把自己身上的温暖,再多传递给沈长言一些。
所以他抓到的鱼要分给对方一半, 摘到的果子也要多给对方两个,只要是他有的,他都会毫不吝啬的拿出来和沈长言分享。
他希望沈长言能够快乐,这样的心愿平凡、简单, 也仅此而已。
原本以为双方能够将这样的朋友关系长久保持下去, 但是后来沈长言突然走了, 他只说是父亲工作调动, 沈家人举家都得搬去首都。
然后家门紧闭,了无音讯。
后来还是陆清河从自己的父亲口中听说, 说是那沈家高升了,日后也是他们家再也高攀不上的。
陆清河在这种情况下看见沈父时的惊讶并不比沈长言少, 他脑子麻木着, 唇齿微启又机械的与人打了个招呼。
原先以为沈父可能并不认得自己了, 却没料到对方竟也对着自己所在的方向微笑点头,跟着还简单问候了一句。
“陆老六家的孩子,真是好久不见了,我记得我们家刚从宛城搬走的时候,你才这么高吧。”
沈父抬起手来,他凭着记忆比了一个大概的高度出来。
董局在一旁笑着给人杯子里又添了些酒说,“也是段难得的缘分,我们民间不是还流传着一段老话,说是人生四大喜事其中一条便有这他乡遇故知。”
这段话里的宛城是他乡,陆清河是故知,而喜事便只是沈长言一个人的。
“你说的也不准确。”沈父拿手拍了拍董局的手背说,“这俩小子从小穿着一条裤子长大,所以这句话应该改作,我乡遇我知。”
“对对对,沈局说的对。”
桌子上爆发出一阵附和的笑声来。
陆清河觉得尴尬,他也不明白就这么一段话究竟是有哪里好笑的,只不过听着大家都在笑,他无奈也只好顺应众人,跟着挤出一个尴尬的笑脸来。
桌子上几乎都是已经坐满了的,唯独只留下了两个座位,其中一个在主座的旁侧,就紧紧挨着沈父的左手,这很明显,位置是留给沈长言的,于是陆清河目光微垂,自觉主动的就绕后跟着马跃他们坐到了圆桌对面去。
沈长言还在原地站着,他像是需要很长的时间来消化这个大大的「惊喜」。
被迫盯着自己的父亲看了许久,又用了最微不可查的动静轻轻呼出一口长气之后,这才大步迈前走到主座之侧入座。
又坐在他右手边的贺月云法医,体贴的给他的白瓷碗上放了一双竹木长筷。
沈长言微微颔首,轻声同人道了句,“谢谢。”
“我刚刚真的要吓死了,从前只听说沈队背景硬,我他娘的从来也没想过他背景能这么硬。”
马跃吃了两口饭,又借着帮陆清河夹菜的机会,凑在他耳边小声嘟囔了一句。
“嗯?”陆清河筷子上还夹着块儿糖糍粑,他像是没听清,又回过头来看了马跃一眼。
马跃骂他,“你大爷的就别搁这儿装了,以前听你说沈队怎么怎么的,我还当你吹牛呢,没想到今天人家亲爹直接当场认证了你这个青梅竹马的身份,别说沈队他们家当年高升去了哪里你不知道啊,他妈的老子一直把你当兄弟的,谁知道你丫的嘴里没一句实话。”
“我怎么了?”
“就沈队他爸,你怎么不早跟我说他们家在首都也这么牛逼?”
“我……”陆清河抿了抿自己的唇,他压低了声音说,“我没事儿跟你说这个干什么,再说沈长言他爸的事情,你回了局里也把嘴巴闭好,别有事没事的拿出来老提。”
“放心吧,这我知道的,咱们沈队也不是那种酒囊饭袋的脓包,虽然真本事在那儿搁着,但是背后这层关系压在身上,风言风语的传多了总也是对他不好。”马跃说,“不过今天人亲爹来了,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就算我不瞎说,可也不能保证别人心里怎么去琢磨这事儿。”
“嗯。”陆清河应了一声儿,他说,“咱们刑侦队的人不瞎说就成。”
马跃点头,跟着又问,“诶,差点儿给忘了,就沈队之前说的那对象,他们俩现在发展的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