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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露声色(55)

姜照雪不安地从手术室闭合的门缝上收回眼神。

岑露白低眸,温声询问她:“汪平还在停车场,我让他先送你回去休息好不好?”

她腰背笔直,面容沉静,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令人信服。

可姜照雪却看到,她本就轻薄的淡妆,经过长时间的氧化,微微脱妆后,现出了她眼底淡淡的倦色。

仍然是美丽的,甚至因此显露出了她更多柔弱、可亲近的美。

可一瞬间,姜照雪的心却像被什么不轻不重地揉搓了下。

岑露白再强大、再举重若轻,也是肉体凡胎,也是会累的吧。

她摇头:“不用。”

岑露白却以为她那几秒的沉默是动摇。她继续安她的心:“手术大概要三个小时,我在这里等就好。不会有事的,出来了我给你发消息。”

“明天早上遥遥的司机会过来接我,送我去机场,顺便把遥遥送过来接我的班的,所以医院这边你别担心。”

“等你睡醒了就都没事了。”

她轻描淡写,安排得井井有条。

姜照雪没办法不心软。

栉风沐雨,更深露重,她空着手从海城回来,又空着手从北城过去,连家都不回一趟,真的就是为了赴她这一场话剧的约定。

她喉咙干了干,再次摇头,直接走到正对面的等候椅上坐下了:“不用了。”

“我陪你。”她把含在喉咙里的后半句话说出来了。

岑露白跟着她侧转身子,微微错愕。

姜照雪咬唇,注视着她,不受控制地从心底里冒出下一句话:“你在海城安心忙你的,之后医院这边除了小遥,还会有我的。”

仿佛她真的是岑露白的妻子,能帮她安定大后方。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界、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姜照雪不好意思,却没有太后悔。

岑露白似乎有些意外,与她对视着,有两秒没说话,随即,眼底像有什么荡漾开来,微微勾唇,忽然就妥协了。

“那好,麻烦你了。”她走近,神色明显放松,仿佛姜照雪真的帮了她大忙。

姜照雪耳根微热,悄悄地松一口气,摇了摇头。

岑露白抬手,把风衣外套脱下,递给她:“盖着睡一会儿吧,感冒刚好,别再着凉了。”

姜照雪没接:“不用了,我不冷。”

不冷是假的。她今天还是穿了短裙,配着长靴,露出了一小截光洁的大腿,此刻坐在这不知道哪里漏着风的走道里,其实是有些通体发凉的。可岑露白脱了风衣,里面也只有一条长裙,看起来并不比她要暖和多少。

只是,她话音刚落,身体就很不给面子地给出了想打喷嚏信号。

姜照雪:“……”

她连忙低下头,很努力地想忍住,却还是不受控制地闷出了一声轻哼。

岑露白眼眸瞬了瞬,发出了一声笑音。听得出很克制了,几乎只是气声。

姜照雪脸瞬间红到了脖子。

不想抬头,也不想见人了。

岑露白唇角弧度加深,抬起手想揉姜照雪的脑袋,怕她更尴尬,又忍住了。

她噙着笑,把风衣轻轻地放到了她的腿上,当做什么没发现一样,在她身边落座:“你要是感冒了,我在海城的担心就要更多了。”

姜照雪下意识想要归还她风衣的手顿住。半晌,她退让了一步,挪得靠岑露白近了些,把风衣横过来打开,一半盖在自己身上,一半递给岑露白,示意她一起。

岑露白微愣,转瞬微垂长睫,让笑意在眼底流转。倒是没有拒绝。

她也挪动了一下,坐得离姜照雪更近了些。

风衣敞开着,堪堪地罩住了她们坐着的全身,让大部分作祟的冷风没了可乘之机。

姜照雪暖和了不少。她没再说话,头靠着墙,闭上眼,听窗外风雨凄凄,嗅着鼻间从岑露白身上传来的熟悉木质淡香水味,恍惚间竟有一种风动雨动我心不动的安定感。

“谢谢你陪我来医院。”岑露白忽然淡淡开口。

姜照雪睁开眼,以为岑露白要和她说话。

她偏过头看岑露白,岑露白却没看她。

她微阖着眼,长睫在灯光下微微颤动。不知道是不是过分冷白的光线反衬,她五官线条竟显出了柔色,像造物者手下最精心捏造的琉璃娃娃一样,精致、完美,却透着脆弱。

“其实我很讨厌医院。”她轻声地陈述。

姜照雪眸光动了动,心底里生出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柔软的,沉重的,甚至是怜惜的。

好像因着这一点奇怪的共同点,她们短暂地站进了同一个世界里。

她翕动着唇,放软了声音问:“是因为之前受伤的事吗?”

岑露白答:“一半。”

姜照雪想追问另一半是什么,犹豫着,又克制了,岑露白也没继续往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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