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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宠-凰图天下(378)+番外

他带着她向上攀上,不多时,二人同时冒出了水面。

刺目的雪光反照过来,天色却还是一片阴沉的看不出时辰,顾云曦放开他大口大口的喘息,万俟宸托住她,一边四下张望他们所出的位置,纷纷扬扬的风雪之中,入目是一片刺目的白,他们所处乃是这条冰河的最中间位置,四周几乎全是冰封的河面,从掉下来到现在已经不知道飘出了多少里。

水温极低极低,水面上更不时的有破碎的冰刀子从他们周身飘过去,万俟宸皱紧了眉头,他身怀内力暂可以抵挡,他只怕自己怀里的人支撑不住。

顾云曦不会水,此刻尽数将自己交托给了万俟宸,大口喘息之后神思终于清明,她双手扒着他的肩膀仰头看他,“受伤了?”

身上的披风早就因为掉入水中太过碍事被他扔掉,此刻的他身穿一身撩黑的金边暗纹大袍,她着一身雪色的男子长衫,两人紧紧相贴呼吸相闻,万俟宸感受得到怀中人的体温正在缓缓散去,他将她深深揉到了自己怀里,摇头,“没有。”

顾云曦怎么会相信,她欲伸出手去触他的背脊,万俟宸却将她的手拦在了怀中,看了看四周缓缓移动着的冰雪,他的眸色有几分凝重,“这冰河似乎漫无边际,一时半会儿上不了岸。”

顾云曦被冻得嘴唇青白,她生在雪原之上,也知道若是两个浑身湿透的人走出这水里会有什么状况,他一个人或许无碍,可是她自己她却是清楚的,她点点头,精神却显然非常不好,万俟宸揽着她,覆在她背脊上的手缓缓运起内劲将自己的体温传给她,他抵着她的额头,“不能睡。”

顾云曦眯着的眸子睁大,万俟宸看进她的眼底,“再有下一次,不能跟着我来。”

顾云曦知道他在说什么,她忽而想起了那样一个雪色分明的晚上,那时候的他有另一个名字,面上还蒙着黑巾不愿以真面目见她,想起那一次他在她耳边落下的话,顾云曦唇角微勾,“再有下一次我还来——”

万俟宸眸光微眯,顾云曦眸光一转道,“因为……我怕你变成鬼来缠我。”

“嘶——”

顾云曦说完这句话眼底便露出动容的笑意,万俟宸微微抽一口气,他仔仔细细的看着顾云曦的眸光,如果她的面色再红润几分,如果她身上的温度再高一点,如果此时此刻他们不是飘在这个该死的冰河里,他真想就在这里低头压上去!

顾云曦伏在他胸口,语声轻轻地飘得很远,“你带我去白塔寺的时候我就在好奇,后来大殿下说他信佛,还说他的佛家发号叫无言,那时候我就想,这个世上一定没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万俟宸搂着她堪堪避过一处锋利的冰凌,尽量的抱紧她不让她的下巴沾到水,听着她的话他的眸光渐深,顾云曦微微抬起头来看着他,“我那时候就想我或许要一辈子欠你了,因为不管是无忧,还是万俟宸,都为我做了太多。”

万俟宸闻言眸光微眯,“所以你知道你欠了我这么多之后就要离开我,然后去做别人的皇后?”

顾云曦抿了抿唇角,惨白的面色看过去有几分楚楚可怜,“我——”

顾云曦一个字刚出口万俟宸便低头在她唇边狠狠的啄了一口,顾云曦一怔,万俟宸声息微重的抬起头来看她,“听好,记住,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今日里你跟了我走便不能后悔,将来无论我在哪里,无论我的位置是什么,你都要站在我身边,不可离弃。”

顾云曦忽而觉得胸口慢慢的被某种情绪充满,甘涩的眼角又是一热,万俟宸又靠近她一分道,“我的军牌呢?”

“啊,在,在呢。”

顾云曦尚有几分沉浸在不自知的感动情绪之中,面上的表情少见的有几分呆愣,万俟宸满意的一笑,周遭的水流却忽而变得快起来,顾云曦被这水流一晃下意识的抓住他胸前的衣襟,碎冰碴子从他们身边划过,刺得脖颈生疼,万俟宸看了看四周的冰原地势,眉头一皱,看那河床分明是在缓缓上升,怎么水流却是越来越快了?

顾云曦终究回神,二人相视一眼心底有生出几分不安来,微微沉吟一瞬,万俟宸凑近顾云曦的唇边,“下面安全一点,我们下去。”

顾云曦还未反应过来,万俟宸便噙住了她的唇,顾云曦眸光大睁,下一刻那冰冷的水便没过了她的头顶,她下意识的贴的他更近,却因为那水压胸口闷痛,万俟宸唇舌一点破开她的唇齿,她瑟瑟然一抖,下一刻便有带着他味道的气息传了过来。

暮色渐起,如幕的风雪之中,黑压压的五千燕军站在那笔直的山梁之上,各个身上附着一层薄薄的雪,面色冻得青白不说连马儿都受不住寒的不停地打着响鼻,所有的士兵们都将眸光落在了那一人的身上,那是他们的王。

一抹银色的狐裘大氅落在公孙墨的身上,此刻与那雪色融成了一片,他的眸光静静的看着那白雾茫茫之中的深不见底,耳边凌厉的风声他都未曾听在耳里。

公孙成霖骑马走到他身边,眸光深重,“二哥,下面太深,兄弟们试了好几处都下不去。”

公孙墨背影挺直,面上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公孙成霖看着这样的公孙墨忽而觉得有几分着急,他的声音拔高了几分,“二哥,再派人去找就是了,风雪太大了,我们得先回去。”

公孙墨依旧不动,他的眸子带着几分探究的看着那悬崖,似乎是在想连震北军都下不去的悬崖究竟有多深,如果人掉下去会成什么样子,公孙成霖心慌的跳下马来,走上前一把拉住公孙墨的衣袖,声音里带着不顺畅的沉重,“二哥——”

“发丧吧。”

淡淡的三个字,轻而缓的几乎要被风声遮下去,可是公孙成霖还是敏感的听清楚了这句话,他睁大了眼眸,“二哥?”

“大燕皇后殁了,发丧。”

公孙成霖有几分不可置信,下一瞬却瞬时红了眼眶,他沉沉的低下头去,拉着公孙墨衣袖的手上却忽然被一只大手拍了拍,公孙成霖抬头,便见公孙墨古井无波的看了他一眼,而后他调转马头,从那悬崖边上往回走。

公孙成霖站在漫天的白雪里,只看到公孙墨骑着马背影僵直静默无声的往回走,五千将士跟在他的身后,亦是不敢发出任何声音,风雪在意这一刻加大,如柳絮一般落下来的雪片儿之中,公孙成霖忽而觉得害怕。

这样的害怕他从小到大只有一次,那是他第一次到北境的时候,那时候他对他这位二哥只有敬畏,在他生来第一次参与的阻杀蛮人的战役之中,他亲眼看着蛮人的长枪刺穿了他的肩胛将其钉在了地上,鲜红如注鲜血染了他高大挺拔一身。

那时候公孙成霖害怕,他害怕公孙墨会死,那样的话,这世上再没有人护他爱重他,即便他贵为皇子,即便他手握军权,那他也像一只在天寒地冻的万仞孤城无助无依飞翔着的候鸟,没有落脚点的候鸟,终有一天要从九重天上掉下来。

最后看了那风声呼啸的悬崖一眼,公孙成霖身形利落的翻身上马朝着公孙墨追了上去。

燕军缓缓离去,没多时,那被风雪遮盖的悬崖边上再次出现了百十个人影,当先一人一身月白色的龙纹锦袍,他皱着眉头看了看燕军离去的方向,转头看向了自己身后一人,“确定是在此处?”

“回主子,楚衣不会有错。”

吴亚的脚边站在一身雪色的楚衣,小家伙似乎因为被主人遗弃生着气,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凌人杀气,慕言、慕枫上的前来,看了一眼那深不可测的悬崖面色都是狠狠的一白,锦袍男子皱着眉往那悬崖边上再走了几步,悬崖底下吹上来的风撩起他的衣袂,他眉心微蹙,“这风里带着水汽,下面或许有暗河不一定,高度太高不必都去毛线,你们先派个人下去探路,让鳞卫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