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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宠-凰图天下(493)+番外

永安殿,缙云湖,清逸殿,揽月台,这条路有点绕,所幸一路上都还算平稳,御辇也是半分颠簸也没有,福全望了望身后长长的仪仗队伍,心放下来一半。

一口气还未彻底落定,福全眼角便看到十步以外被白雪覆盖的院墙之处一扇小门猛的打了开来,而后一道紫色的身影从那小门之中极快的冲了出来,竟然就那么堪堪的拦在了道中间,福全倒抽一口冷气,又不敢大声呵斥,随即面色大变的疾步上前走了过去。

半跪在道路中间的人头发披散,凌乱的散在肩上将脸遮了个大半,身上的紫色袍子之上满是脏污,不知道穿了多久,那料子似乎是进攻的天水碧,又好像只是一块寻常的三菱松江布,只是这个时候的福全无心去分辨了,他面色一冷的挥手,跟在他身边的几个小太监立时冲了上去。

紫色的身形纤细,一双瘦骨如柴的手从那袍子里露出来,沾着黑灰的手和那素白的雪对比分明,她似乎没什么力气,跌在地上就站不起来,几个小太监七手八脚的将她往道边的小院子拖,偏生她的手却是死死的扣在了地上,还挣扎只想要抬起头来看看前方的人,只听得她喉咙里呜咽着响动,却怎么都说不出一个字来,福全几步走到她跟前,抬脚就朝她身上一踹,可以压低的声音带着几分迫人的气势,“不知死活的狗东西,冒犯圣驾该当何罪!”

被踢倒在地的人忽而气息一变,那沾上了血水污泥的手抬起来将面上的头发一拨,登时露出来一张满是疤痕坑洼的脸来,一双大大的杏眼此刻全是逼人的恨意和怨憎,饶是福全一把年纪,也被这幅狰狞的面貌吓了一跳,看到那人不敬的眸色,他顿时满心生怒,他后退一步,回头一看后面的仪驾已经不远,心中更是不安的紧!

恰在此时,从那半开的小门之内又冲出两个身壮力大的婆子来,看到外面这幅场景两个婆子立时吓的面色惨白,福全却是顾不上惩治这两个婆子将不该放出来的人放了出来,眼底含着利光的看向瘫在地上的人,“把这个贱婢也咱家带回去,连个疯妇都看不出,你们也别想在宫里做事了!”

两个婆子看着那明黄色的车辇,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声,几个小太监都没能拖动的人却被她们二人轻轻松松的就制了住,福全看着那紫色的身影被两个婆子不顾死活的拖进了那扇窄门,他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手心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公孙墨的车架走过来的时候世界一片平静,车轮滚滚而过,适才那痕迹凌乱的雪地之上被簌簌而落的雪花一遮,顷刻间便一点痕迹也无,好似刚才的一点混乱根本没有发生过一般,车辇之外的宫侍门眼观鼻鼻观心,亦是不曾看见过适才的插曲。

车辇渐行渐远,那窄门之内的院子里,两个身大腰粗的婆子正拳脚相加的落在那紫色的身影之上。

“还当自己是贵妃呢!”

“小贱人,你这副鬼样子还想去见皇上!”

“你差点就害死了我们,看老娘不好好的教训你!”

云澜宫的宫门早已经大开,公孙墨下的车来云嬷嬷正眼眶微红的等在宫门口,看到公孙墨的出现当即跪地行了个大礼,公孙墨面不改色的走了进去,云嬷嬷又马上起身跟在了公孙墨的身后。

沉暗的寝殿之内点着浓浓的檀香,公孙墨一闻到那个味道便是眉心一簇,云嬷嬷察言观色,当即挥手让一边的小丫鬟将香灭了,湖色云纹的帷帐之中,赵湘澜容色惨淡的倚在正红色的百花缠枝大迎枕之上,她的面色被那大红色一衬,愈发的多了几分沉沉的死气。

“母后,您觉得如何?”

微闭着眸子的赵湘澜登时睁了眼,她看了看眼前这个挺拔俊朗的男子,被他眉宇之间的威仪一慑,竟然呐呐的说不出话来,公孙墨唇线微抿,看了看这屋子里的摆设,开口的声音并没有什么温度。

赵湘澜迷迷糊糊的好似还未睡醒,公孙墨便转头看了屋内众人一圈,“太后的身子不好,冬日里尤其需要注意,你们要小心侍候,太后的药也不可马虎半分。”

“是。”

周遭的丫鬟都恭敬的应声,赵湘澜这才回过神来,一边的云嬷嬷连忙讲一个锦凳放在了赵湘澜的塌边,公孙墨想了想,到底还是走过去坐了。

赵湘澜眸色一亮,轻咳了两声才开了口,“这几天天冷,墨儿可要注意身子,你是我从小用尽了心思养大的,得了今天的皇位很是不容易,国事重要,自己的身子亦是重要,可别像你父皇那般早早的就去了。”

说着又轻咳起来,公孙墨面无表情的听着,云嬷嬷站在一边神色难明,却是不敢说什么,赵湘澜并没有说完,“墨儿,你整日里操劳,身边却是每个照看的人,你登基也一年了,却是连个皇脉的影儿都没有,外面的朝臣有没有上书谏言啊,按理说新皇登基是要选秀的,墨儿,选几个人留在身边的,我这几天老是梦见一些故人,眼看着没多少日子了,我想要个孙儿——”

公孙墨的面色依旧不动分毫,云嬷嬷站在一边暗暗心惊,赵湘澜却好似无所觉似地,“你给了顾云曦后位我不说什么,现如今也只当她死了,可是皇脉一事不能不重视,成霖现如今的年纪并不算大,你若是不抓紧,难道不立太子立个皇太弟吗?”

赵湘澜说的有几分着急,气息便有几分喘,好半天才发现公孙墨一点儿表情也没有,她不由得一叹,眸色变得锋利起来,好似又成为了那个主宰后宫生杀予夺的贤妃娘娘一般,“墨儿,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帝王者更要知道厉害,怎么,难道我说的话你都不听了不成,墨儿,你好让我失——”

“太后娘娘,该吃药了。”

云嬷嬷终究还是上前一步打断了赵湘澜的话,公孙墨这才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来,墨色的大氅一掀,“母后吃药吧,朕就先告辞了,儿子稍后只怕有一段时间要忙,母后这里只怕要疏忽几日,还请母后好好保重身体。”

淡淡的说完,并不能赵湘澜答话公孙墨便转身走了出去,赵湘澜狠狠的看着公孙墨的背影,鼻端闻到那发苦的药味,眼底忽而生出几分狂躁的戾气来!

“不孝的东西!”

伴随着这话落定,啪的一声脆响,云嬷嬷手中的药碗就被赵湘澜一把挥在了地上,黑沉沉的药汁撒了满地,屋子里顿时弥漫着让人舌根发麻的苦涩。

云嬷嬷叹一口气让小丫鬟来打扫,看着赵湘澜的眸光变得陌生又惋惜,赵湘澜在公孙墨刚从南境回来的时候并不是这个性子,那时候的她好像知道公孙墨成为皇帝了,她不适合再指手画脚了,言语行止之间随和不问外事,颇有几分撒手不管颐养天年的的淡泊来,母子间也并非如现在这般冷淡。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云嬷嬷想了想记起来,是从敬慈公主嫁了之后开始的,或许是生了病,或许是太过寂寞,赵湘澜的脾气也是越来越差,在公孙墨面前说话也愈发的不知道度,有些话便是她都听不下去,更遑论是对她本就有心结的公孙墨呢,可是要说劝,云嬷嬷却也知道自己是不能劝的。

赵湘澜慢慢的平复怒气,转眼便看到云嬷嬷面色不佳,她不由得瞪了云嬷嬷一眼,而后便将眸光落在了她正对面的床头高柜之上,在那里,一盆常年不谢的雪色佛手莲正含幽吐香。

“快,快给我拿过来——”

赵湘澜前后性格大变,也变在对这佛手莲的喜爱上面,公孙慈刚送来的时候她不过是意思一下摆在窗边,屋内有淡淡的清香也不错,每日里看着公孙慈给佛手莲浇水出尘也觉得挺惬意,可是自从公孙慈离开之后,赵湘澜要每日里都要亲手将佛手莲抱在怀里闻着那香味才开心,闻来闻去就是那个味道,赵湘澜却说这佛手莲是宝物,连香味也能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