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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宠-凰图天下(684)+番外

十五深沉的话有落在耳边,夏侯云曦仿佛变成了无措的孩子,教学的夫子说一句话她便急切的想要照做,可此时的夏侯云曦只觉得浑身上下汗意粘滞,整个人好似漂浮在一望无际的瀚海之中,浮浮沉沉的没有着力之处,她想要使出力气来,可是腰腿俱断手脚俱碎,连带着胸腹之内的热血都一点点的流泻殆尽,身子要空了要碎了,好似就要变作那百年琉璃金瓦之上的尘埃消散在空气里,她怔怔然的看着头顶明黄色的繁复纹饰……

她看到了他披着黑色大氅长身玉立……

她看到了他眸光缱倦温柔含情……

她看到了他金戈铁马战场杀敌……

她看到了他大红喜服着身一身风华揽她入怀……

他灼烫的唇、狂狷的眼,带的她浑身是火的手……

是他,都是他……

夏侯云曦恍惚之间唇间漾出一抹笑来,是梦,是最后一梦。

神思好似冰雪正一点点的消融,忽然之间唇边沾上了一丝清幽之香,她眉眼一舒,下一瞬便有一双指节纤长却带剥茧的手覆上了她的侧脸,那温度那触感都是她万分熟悉的,她缓缓睁眼,募得落尽一双深不可测却又闪着水光的眸子里,她愣愣的一怔,神思清明不过一瞬便又被漫天的痛感震得眼前发黑!

锦榻之上血色嫣然,万俟宸不去看那一盆盆往外端的血水,他眸色深黑的看着那一张满是汗水的脸,那颤颤的红唇也染了血色,触目惊心的叫他这个无惧生死之人都心碎胆裂,他低下头去,唇舌一点点的卷过她紧咬的樱唇,一遍遍的在她耳边喊她的名。

“蓝儿,是谁说要同我这一生都不离不弃?”

她唇上血色被他吻尽,剩下的便是同她面色一样如同缟素的白,窗外的夜色随着沙漏之内的白沙一点点的流逝而今,流不走的却是他对她愈来愈深的爱,他疼惜的捧起她的脸,身上每一寸骨骼都发僵,可那手势却又是那般的温柔,他是这天下曦朝的主人,他是连这七国之乱亦可平乱收复的人,他悍勇霸道傲然贵胄,受万民敬仰令万军俯首,却又为何独独保不住护不住她一人?万俟宸低下头去,涩然的唇擦过她的耳垂——

“蓝儿,这曦朝以你为名,是谁说要与我看尽这天下山水?”

她的眉心发颤,攥着锦榻的指节泛着白,似是听到了他的话,那干涩的眼角一滴滴的落下泪来,她是怎样的女子,为了他抛却至高之位,为了他弃了红妆着战甲,她坎坷如斯,却将此生最好的一切都给了他,现在,这彻骨之寒,这切肤之痛亦是为他而受,他此生为权名利禄而生,时时刻刻不离阴谋算计之道,狠辣之事可为,无情之事可做,他何德何能,得她如斯挚爱,万俟宸揽紧了她,语声破碎如砂石,颗颗粒粒的在她心头滑过一道道血痕。

“蓝儿,你我同心,你若离去,我心将亡!”

夏侯云曦呼吸一重,微闭的墨瞳似乎就要睁开来,她素白面颊上汗如雨下,浑身都在发着颤,万俟宸已不敢去看那满它血色,他掰开她攥着锦被的手,一点点的将她的手握在自己的大手之内,她三千墨发今散,此刻铺排在软枕之上,黑白分明似她的眸,在此刻却叫万俟宸不忍一看,万俟宸看着她抱着她,心口募得蹿上一股子疼,他忽的笑开,凤眸微挑邪肆狂狷魅惑至极,是了,她爱他,若论什么最让她不舍不伤,唯有他了。

万俟宸垂下头去,眸光泛起层层水样柔波,他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擦着她的耳廓轻语,“蓝儿,我早知你欲催产,我亦知你欲解了那同心之蛊,你喂我吃的解药是假,莫论是九重帝阙还是九幽冥狱,我都不与你分开。”

夏侯云曦周身陡然一震,那欲睁未睁的眸子陡然瞪了开来,她呼吸加重胸膛起伏,就那么直直的看向他,眼底似有意外似有骇人,更多的是浓的化不开的情愫,是不舍是贪恋,是这万丈红尘只倾赋予他的难以割舍!

窗外夜色早已流转二是,夏侯云曦不知时辰不知年月,只知道他说的那一句“不分开”之言,她的唇瓣颤着,微微一动似是有话要说却又说不出来,眼角一红,一滴滴的泪珠儿滚落而下,就那么怔怔的看住他再也不愿闭上眼去。

万俟宸见她睁开眸子眸色陡然大亮,浑身上下更有一种死而复生的生气油然而生,他手心骤然一紧,握着她的手不放,只是认认真真的看着她的眸子再将那话说了一遍,“蓝儿,帝阙之上,我与你同坐,九泉之下,我亦与你同去。”

夏侯云曦听清了,生生死死,她不曾算到他先她一手未解成那同心之蛊,若她只有一人,生死俱是无惧,可是他之性命也系在她身,便是到了阎王殿,她亦要从奈何桥上走回来,猛的一闭眼,再睁开之时眼底便是一片清明,她定定的看着她,身下一的剧痛袭来,她再也不闪不退,不避不让的任那痛感如利剑一般劈开她身体,一次不成,再来一次,便是身骨俱碎灰飞烟灭她也再不屈从!

她心神颤抖,浑身抽搐,额上汗粒又滚,手指拼命的反握住他的手腕,不论指甲卡进他的血肉,不顾身下一的热流涌出就快耗尽她的精元气血,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是执拗是坚持渐渐浮起血色,一层层的将她的周身都沁上妖艳凄绝!

万俟宸凤眸半狭,眼底水光横生,他手刃仇敌万千,他马踏伏尸百万,收割性命无数他无惧,冷看肢体残横他无畏,他的手不知叫多少中原领土被血色浸染,可是此刻,他却看不得她生受这般痛楚,那血灼烫,一滴滴的溅落在他的心头,体无完肤千疮百孔,他再也不是那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帝王,他平凡普通如斯,手握天下皇权却替不得她身上一痛!

锦被几换几湿,宫人来回进出,血水一盆盆的往出送,染红了素白巾布,染红了殿中宫人衣衫,亦染红了他的眸子,低低的抽泣声在周遭响起,他用他横扫千军万马时的血性生生受着忍着,直至见她浑身僵直颤抖的不能自己、却仍是不愿发出一声之时再也经受不住的压上了她的唇,他怕了他后悔了他恨自己怒自己,他分明爱她怜她想要护她疼她,却为何要叫她受这样的罪!

夏侯云曦仅仅剩下唯一的意识便是不能放弃,要不断使力,可是当那一滴滴的灼烫募得落在她面颊之上时她忽然惊醒,眸光渐渐清明,入目是他通红的眸,如血似墨,好似他衮服之上的玄纁相间,他近在咫尺的望着她,晶莹的泪珠滑过他的眼角落在她的颊上,往下一滚便沁在她和他的唇齿之间,又苦又涩,好似他此刻痛极的目光。

夏侯云曦喉头哽住,浑身上下都被这灼烫的泪珠儿引燃,好似有熊熊烈火落在了她的身上,肝胆五脏轰然起火那疼入心入髓,似乎身体真的要在下一刻灰飞烟灭去,这感觉叫她心头猛然抽紧,身子剧痛而至,好似被撕裂碾碎挫骨扬灰,浑身上下的劲力陡然泄去就要就此死去再也不得复生!

“生了!生了……”

“恭喜皇上,恭喜皇后,是个皇子!”

产婆颤颤巍巍又是笑又是哭的一声喊在血气弥漫的内室之中落定,在这满是紧张与压抑又带着绝望的内室之中清晰入耳,万俟宸募得一怔,看着夏侯云曦的脸好似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夏侯云曦满面疲色的强睁着眸子,看着他怔怔的模样忽然泪如泉涌,万俟宸心头募得抽痛,他这才相信耳边之言为真!

“蓝儿,蓝儿——”

身后齐齐的跪地拜呼万俟宸并不去看,他只是红着眼眶喃喃唤着她的名,夏侯云曦唇角勾起,眸子半闭,紧紧握着他的手终是一点点的松开再也无力的垂了下去,万俟宸墨瞳一缩,夏侯云曦却又睁眼,语声软软的唤,“你做父皇了——”

万俟宸只觉得自己好似经历了一场千军万马的厮杀一般脱力,心中却是不可名状的欣喜一片,忍了又忍终是将她一把揽在了怀里久久不放,十五亦是一身疲惫却又眸色大亮的侍立一旁,那抱着小皇子的产婆本是要上前给帝后相看,见此却只好退至一旁,那刚刚出生如小猴子一般的皱巴巴小婴儿见无人理他,竟虚虚睁开眸子“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万俟宸和夏侯云曦俱是身形一震望了过来——